泰山梁甫行
八方各异气,千里殊风雨。
剧哉边海民,寄身于草野。
妻子象禽兽,行止依林阻。
柴门何萧条,狐兔翔我宇。
《泰山梁甫行》是汉乐府曲调名,一作《梁甫行》,属《相和歌·瑟调曲》。梁甫是泰山旁边的小山,相传人死后魂灵归住于泰山、梁甫。此歌行原为挽歌,曹植是按乐府旧题写的一首叙事短歌,描写汉代末年那动乱的年代边海地区农民贫困苦难的生活。
这首诗写作的年代已不可考。过去一般把它列入曹植后期的作品,可能与他前期多自豪昂扬之作有关。然而后期他在曹丕父子的迫害之下,虽六次变更爵位,三次迁徙封地,自谓“连遇瘠土,衣食不继”,但他既无参政机会,亦不许和亲戚往来,实际上过的是软禁生活,如他在《术自试表》中所说成为“圈牢之养物”。没有行动自由,是不可能去接触边海之民的。
此诗为学习汉乐府民歌所写。但在语言的运用上更加纯熟,注意了对偶的工整和词藻的修饰。开篇“八方各异气,千里殊风雨”就是以一联很工的对偶句起兴。意思是说,八方的气候冷热不同,千里之内风雨阴晴亦各异。八方,东、西、南、北为四方,东南、东北、西南、西北为四隅,合称“八方”。当时正值汉末军阀混战,整个中原已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此是边海地区,景况和中原又不一样。起兴之后紧接着以“剧哉边海民”提挈全诗:边海的百姓生活又是最艰难的,更甚于中原。以下即围绕“剧”字展开全诗。他们在草莽荒野中安身, “妻子象禽兽,行止依林阻。”二句说老婆孩子简直都不象个人样,依托于山林险阻之地过着禽兽般的生活。以上写人,写大的生活环境。 “柴门何萧条,狐兔翔我宇。”二句写所居。柴门萧条冷落承三、四句寄身草野,狐兔等野兽在屋边自由地绕行承五、六句妻子象禽兽。翔,本义为鸟儿盘旋而飞,这里用以形容狐兔奔逐跳跃自得之状。 “我”字乃代边海之民自称,汉乐府中常有这种用法。宇,屋边。
建安诗歌雅好慷慨。恐年华易逝、生命易尽,急于建不朽之功业是其一个方面的内容。哀悯社会丧乱,人民流离涂炭是其另一重要内容。这样,建安的慷慨之音就具有一种巨大的强烈的感人力量。曹植作为建安之杰,前人多评说其诗源出于《国风》,这就是说,他继承了《诗经》的现实主义传统。又说他的诗“骨气奇高”、 “情兼雅怨”,他在艺术手法和语言的运用上又发展了《诗经》和乐府诗的成就。本诗只以寥寥八句四十字,即形象地刻画了边海人民非人的生活情状,给读者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可见其语言精洁、词瞻意厚。至于作者自己的同情之心、奋发之想,完全蕴含在诗句之中,令人体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