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夜光
明月皎夜光,促织鸣东壁;
玉衡指孟冬,众星何历历!
白露沾野草,时节忽复易。
秋蝉鸣树间,玄鸟逝安适?
昔我同门友,高举振六翮;
不念携手好,弃我如遗迹。
南箕北有斗,牵牛不负轭。
良无磐石固,虚名复何益?
这是《古诗十九首》中的第七首,是一支落拓者感叹世态炎凉的歌。全诗十六句,每四句可为一节。
开头四句由眼前落笔。从“明月皎夜光”到“众星何历历”,有一个时间的进展过程。明月皎洁,清辉普照,天上的星斗并不分明,这是入夜的景象;待到众星历历,则月已西沉,天色将晓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彻夜未眠的人已隐在其中,墙角蟋蟀的鸣声陪伴着他,更增添了一番凄凉的意绪。 “孟冬”系用汉初的建亥历,亦即夏历的孟秋七月,下面四句便紧紧扣住这一节令特点,写出诗人由“时节忽复易”的物候变化所引起的内心感受。这里所写的“野草”、“秋蝉”、“玄鸟”——燕子,已不是眼前所见,乃是无寐时所想。与其说是写物,不如说是写己。作者充分调动了“比”的传统表现手法,达到了物我合一的境地,将心中的抑郁、苦闷和走投无路的悲哀揭示出来,同时也透露出诗人飘泊不定的生活处境。而“昔我同门友”四句,才是引起诗人慨叹的根本原因。当年的同窗学友,如今飞黄腾达了,有权有势了, “不念携手好”,把穷朋友象脚印一般抛到了身后,这才是最让人伤心的残酷现实啊!对这样的“同门友”,诗人不可能再抱有什么幻想了,于是最后四句发出了彻底决裂的声音。“南箕北有斗,牵牛不负轭”两句采用了歇后的修辞手法,巧妙地运用了《诗经·大东》中的诗句: “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 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 “皖彼牵牛,不以服箱。”箕不能簸扬东西,斗不能用来斟酒,牛不能拉车,岂不是徒有虚名吗?诗人以此来比喻自己那些有名无实的“同门友”,形象、深刻,而又不失典雅。最后以“虚名复何益”作结,有如庄重的宣言,坚决果断,也包含着对“虚名”朋友的强烈谴责。
这首诗的思想内容谈不上深广,但毕竟反映了当时一定的社会现实。在艺术技巧上,此诗不失为优秀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