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后主长城炀公·陈叔宝《人隋侍宴应诏诗》

  日月光天德,山川壮帝居。

太平无以报,愿上东封书。

[赏析]

开皇十四年(594)十二月,隋文帝杨坚东巡,陈叔宝随行。登芒(邙) 山,陈叔宝侍宴,应诏赋此诗。诗见载于李延寿撰 《南史 ·卷十》。

这首诗开头两句很有气势。用日月以喻皇帝,这在几千年来的中国历史上屡见不鲜,毫不稀奇。妙就妙在陈叔宝以降王的身份,竟把昔年群臣阿谀自己的词汇一古脑儿搬来阿谀杨坚而能不落窠臼,这就很不简单。因为他写的日、月、山、川,都是眼前实景,取来歌颂皇上的圣德和居所,可说是极恰切而又自然。日月经天,山川行地,其空间感也特别显明。明代谢榛称赞它 “气象宏阔,辞语精确”( 《四溟诗话·卷二》),是颇有道理的。但历代指摘这两句诗的人也不少。唐代皎然 《诗式·偷语诗例》即谓: “如陈后主 《入隋侍宴应诏诗》 ‘日月光天德’,取傅长虞 (咸)、《赠何劭、王济诗》 ‘日月光太清’。上三字同,下二字义同。”按皎然的说法: “偷语最为钝贼。”似乎陈叔宝笨得够可以了。而我却不以为然!

引用前人语入诗,古今都常见,虽大家、名家也有所不免。我以为: 不在乎用或不用,关键在用得恰切与否和有无新意。陈叔宝此诗首句虽仿傅咸,但确比傅咸写得好。傅咸 《赠何劭、王济诗》是酬赠亲友的,起首两句是: “日月光太清,列宿曜紫微。”虽说他用 “日月”也是歌颂晋朝皇帝的,但写在赠亲友的诗里就变成了纯粹的套语。谢榛说: “然 ‘太清’ 不宜用 ‘光’ 字。” ( 《四溟诗话·卷一》) 意思是斥傅咸此句不通,那倒是过分了。但陈叔宝改 “太清”为 “天德”,则确乎更上一层楼; 他用来歌颂杨坚,算是颂到点子上了。谢榛说:“陈句浑厚有气”(《四溟诗话·卷一》)。所谓“浑厚”,就是说得圆转、扎实;所谓“有气”,就是颇有自己的风格。试想:陈叔宝在邙山之上,仰瞻天日,俯视洛川,得句如此,能不令人叹为绝妙么?

此诗末尾两句实很一般。陈叔宝无非对杨坚之不杀己表示感恩图报而已。“太平”一语即隐含双关之意。“东封”指东巡封裨。陈叔宝当时厕身于一群谀臣之中,积极上书请杨坚东巡祭泰山,以表明杨坚德配天地、功盖古今。这都只是吹拍帝王的一种惯伎罢了。

这首诗已是合律的五言绝句(仅尾句末三字连用平声为稍拗)。它标志着五言近体在隋代初年已经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