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池风定碧澜平,小白鱼如镜里行。
水竹再来应识我,壁间不用更题名。
这首七绝是晁冲之隐居后的作品。超化寺,地址不详。寺名“超化”,意谓超脱凡尘,从佛受化之义。晁冲之受元祐党祸之累,隐居山野,本就有脱略世务、恬淡寡欲之心,加之与僧道之流颇多交往 (《具茨集》中与寺僧酬答诗不少); 释老思想日渐滋长,而今访寺拜佛,恰遇“超化”,心有灵犀一点通,于是欣然命笔,题诗书于寺壁。
“曲池风定碧澜平,小白鱼如镜里行。”这两句描绘寺院环境幽静、自得自在。弯曲的池塘里风平浪静,水波不兴; 水是那样清澈见底,条条游鱼历历可见,仿佛在明镜里游行一般。作者没有直接写水之清澈,用的是“睹影知竿”之法。唐沈佺期《钓竿篇》有“鱼似镜中悬”句; 柳宗元散文《小石潭记》有“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的描述; 此为晁冲之所本。然以“镜里行”喻之,又切合寺境。因为僧人常以“心如明镜”喻心王之一尘不染。而影之映镜,响之应谷,又譬佛与众生之感应。诗人由小白鱼在曲池中自由自在的生活,想到了自己避祸远害以来的隐逸生活,更觉超凡脱俗、心如古井。故而自然引出以下两句直抒胸臆。
“水竹再来应识我,壁间不用更题名。”题壁留名,历来为文人墨客雅事。唐韦肇进士及第,题名于长安慈恩寺雁塔,遂为故事。又据《唐摭言》卷七: 王播少时孤贫,寄居扬州惠昭寺木兰院,随僧斋食,为诸僧所不礼。后贵显,重游旧地,见昔日在寺壁间所题诗,僧人已用碧纱盖护,因感慨重题曰:“二十年来尘扑面,如今始得碧纱笼。”晁冲之于此反用其意,谓他年重来,水竹仍应与我相识,用不着再感慨题诗了。因为诗人早已断绝仕宦之心,不喧不嘈,无意与人争名夺利,蝇营于世;而是超脱凡尘,清心寡欲,愿与白鱼、水竹为伍,过一种自由自在的恬静生活。声名荣辱,不过是过眼云烟,唯自然之生命,方为永恒。“诗言志”。晁冲之日后“徽宗时屡荐不起”的事实,验证了他的这种超尘脱俗志向。
全诗写景清幽,氛围宁静; 抒情言志,心澄如镜。故而清人王士禛特在其选编的《古诗笺》“凡例”中,一再推崇晁冲之诗曰:“叔用《具茨集》寥寥无多,一鳞片甲,殆高出无咎(晁补之)之上,议者以为惟陆务观能仿佛之,非过论也。”本诗即是其诗品人品高洁的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