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悟莲花藏,须遗贝叶经。
菩提无处所,文字本空虚。
观指非知月,忘筌是得鱼。
闻君登彼岸,舍筏复何如。
这首诗是作者为忠州刺史时所作。“李澧州”即李建,“韦开州”即韦处厚,都是作者朋友。这首诗阐发了佛经与佛性之间的关系,强调了 “悟” 的重要性。
“既悟莲花藏,须遗贝叶经。”开篇点明意旨,只要悟得佛性,就应该抛开佛经。“莲花藏”即如来藏,这儿指佛性。“悟”,是参悟得道,即通过研读佛经而悟得禅理,也就是“莲花梵字本从无,华省仙郎早悟禅” (苑咸《酬王维》)之意。既悟佛性之后,对佛经该持什么态度呢? “须遗贝叶经”。“贝叶经”,即指佛经。“须遗”,断然地毫不犹豫地弃置掉。研读佛经,目的是为了参悟禅理,佛性既得,则佛经几为无意义之刍狗,不弃之又何为!在这里,诗人突出了悟得佛性的重要性,而不能用研究佛经来代替悟禅。
“菩提无处所,文字本空虚”是对既悟佛理当遗佛经的理论阐释。“菩提”,即正觉。“无处所”,乃言觉悟佛道无有一定之方法与途径。“文字”,是指佛经。“文字本空虚”,意为文字本是空虚,用文字所写成的佛经,是无法传达出佛之真谛的。故佛教禅宗讲求“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不重佛经的宣讲,而重在顿悟。
“观指非知月,忘筌是得鱼。”这是从认识论的角度进一步发挥开悟之后佛经无益的道理。这里用的是两个典故。《大智度论》有云:“如人以指指月,以示惑者,惑者视指而不视月。人语之言:我以指指月令汝知之,汝何以看指而不视月? 此亦如是: 语为义指,语非义也。”这是说佛经本身并非佛理,从佛经去求佛理,是如同蠢人观指以求知月。指并不是月,观指不能知道月亮到底是什么。“忘筌是得鱼”,语出 《庄子·外物》中的“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亦意在说明佛经与佛性之间的关系。只有撇开佛经真正证入涅槃,方是真得道者。
中间四句皆从多方面阐述佛经与禅理之间的关系,末两句是照应首联,是对韦开州经藏之事的题咏。“彼岸”,是佛教用语,《智度论》 曰: “彼以生死为此岸,涅槃为彼岸。”这两句是说李、韦二人已悟彻佛性,达到涅槃境界,与首句“既悟”呼应。“舍筏复何如”,意思是: 既已到达彼岸,将运度苦海之筏舍弃如何?读经本是为了解脱,既已解脱,便不必再读经。犹如为过河而用筏,既已过河,自然应把筏舍弃,而不应把它再背在背上。此句在此亦是比喻佛经与参悟禅理之关系。肯定之意思而以委婉之问句出之,更有意味,亦易使人接受。
本诗通过题咏经藏,指出了修得佛性的重要方法,那就是禅悟; 从研读佛经而得佛性,虽是解悟之一途,但如执着于念经则是误入歧途。故刻写经藏、研究佛典,于参悟佛性意义不大。
本诗首尾照应,章法谨严; 且能活用一些佛教名相,使较深奥的佛理以生动的形象浅出之。知佛者得之深,不知佛者亦能领略大意,此诗之佳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