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夔·鹧鸪天元夕有所梦》爱情诗词赏析

《姜夔·鹧鸪天元夕有所梦》爱情诗词原文与赏析

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梦中未比丹青见,暗里忽惊山鸟啼。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这是一首怀人词,据考,作于宋宁宗庆元三年(1197)作者四十多岁时。姜夔青年时代曾来往江淮之间,在淮南的合肥有过逗留。当时,文人多有青楼调笑习尚,作者在勾阑中认识了一对善弹筝琶的姊妹,“为大乔能拨春风,小乔妙移筝”(《解连环》),同道相悦,擅长音乐的作者与之相处甚欢。后来,大概是迫于生计,作者不得不离开合肥而另谋他往,终于导致分手。以后,虽间有往来,但因为旅食于人,终难厮守,十多年后,青年时代的情侣也离开合肥,作者惆怅地写下了“卫娘何在? 宋玉归来,两地暗萦绕”(《秋宵吟》)。从此,劳燕分飞难逢,人生动如参商,但心中的隐情却始终难以忘怀。宋光宗绍熙二年(1191)之后,姜夔无复有合肥踪迹,然而青年时代的情事却屡见于词。六年后的元夕,故人又入梦中,作者在梦醒之后写下了这首《鹧鸪天》。

距初遇已有二十多年了,往事却又涌上心头,当初合肥的相爱,恰如种下了会结出红豆的相思树,爱情应该象东流入巢湖的肥水一样绵长。水流无尽,春天红豆绽发新枝,但词人与被思者却相见无期,早知如此,真悔当初的相见相识呵! 久别难见,只能相逢梦中,而梦中所见容颜依稀难辨,尚不及画中的清晰可见,况且这依稀梦境又被山鸟啼声所扰,鸟惊人梦,梦亦不能久留。折进之中,又透过一层,倍增愁思。

换头以“春未绿”与“鬓先丝”对举,前者以应“元夕”,后者自写衰容,春尚未绿,鬓已见丝,令人情何以堪? 离别本应“使人意夺神骇,心折骨惊”(江淹《别赋》),“别久不成悲”之说,仔细品来,倍感沉痛。然而,难道是真的久别不悲吗? 不! 此心并非冥顽,此情并未鲁钝。试看:每年元夕花灯(红莲)满城之时,依然枨触无限,两地沉吟,其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沉吟”二字,神态毕现,无声正胜于有声,可见怀想无穷,感情更深。

这首词与《花间》的绮艳,北宋的柔婉不同,作者以清幽之笔写深挚之情,造就出独特的面貌。词的首句既是点明初遇地点的写实之笔,又是亦兴亦比之意,水流无尽,而重见难期,反激起“不合种相思”之念,但欲罢不能,而有“梦中”之句,与题面相应,可是梦不能久,被山鸟惊醒,又回到现实。如此反复折进,正是语淡情深,由“不合”而“未比”而“忽惊”,由反而正,由轻至重,颇耐寻思。换头的“春未绿”是今年元夕之感,“鬓先丝”是多年积累所致,暗中以一年对多年,“人间别久不成悲”一语正话反说,沉痛之至! “岁岁红莲夜”进一步还足“元夕”题目,“两处沉吟”,结于有余不尽之中。全词以短语写长情,确是“清虚骚雅,每于伊郁中饶蕴藉”(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其转换之妙,也确是去留无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