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铸·国门东(好女儿)》爱情诗词赏析

《贺铸·国门东(好女儿)》爱情诗词原文与赏析

车马匆匆,会国门东。信人间、自古销魂处,指红尘北道,碧波南浦,黄叶西风。堠馆娟娟新月,从今夜、与 谁 同。想深 闺、独 守 空床思,但频占镜鹊,悔分钗燕,长望书鸿。

这首词是写别情的。上片开头二句,写国门饯别,国门即都门,其情景大体与柳永《雨霖铃》的“都门帐饮”同。“匆匆”二字,不独状行色,而且表心态,说明这离别是万不得已的。江淹《别赋》开篇云:“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销魂,是悲苦忧伤、神情茫然若失的情状,极言别情之沉痛难堪;这里加一“信”字,是表示亲历亲受后的确认,也许这时情侣是第一次分离,是第一次尝到离恨。他们平日朝夕厮守相亲相爱之情,亦可由此领会。《别赋》通过铺叙手法,描绘了不同身分和境遇的人们种种不同类型的离别,此词只用“红尘北道,碧波南浦”加以概括。红尘北道,近似“咸阳古道音尘绝”(李白《忆秦娥》),碧波南浦,则为“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 ”或为戍边,或为经商,或为求学,或为游宦,或南或北,或水或陆,与情侣和亲朋的别离之苦,并无二致。以此两句与《别赋》的铺叙比,是“以少总多,情貌无遗”(《文心雕龙·物色》)的表现手法。不过,本词所写,实是一次具体的别离,“黄叶西风”句,确切地写出了送行的时节是霜风凄紧的清秋,游子的远行必定有方,分袂时不可能既向北,又往南。因此,“红尘”两句对具体情节而言,又属于铺叙渲染,突出其从此天涯海角、万里悬隔、“伤如之何”的悲戚。“红尘北道,碧波南浦”两句,以精工的对偶和鲜明的色彩,反衬出离人内心的暗淡,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过片用“堠馆”点出旅途,与上片饯别之“国门”场景不同,其写离情则一脉相承。张炎说“过片不可断了曲意,须要承上接下。”(《词源》卷下)此词下片即以客舍中游子见月思家为线索,抒发两地相思之苦。其构思之巧,可分三点说。第一,“堠馆娟娟新月,从今夜、与谁同。”从游子角度写,兼及思妇:客舍望月,无人与共;闺中望月呢? 也是倩影伶仃。第二,“想深闺”以下数句,从思妇角度写,兼及游子:思妇“妆楼顒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之际,也正是远客思归,“倚阑干处,正恁凝愁”之时。当然,柳词明白而痛切,贺作含蓄而深沉,风格有所不同。第三,“频占镜鹊,悔分钗燕,长望书鸿。”把思妇望归的心理活动写得极为深微,极有层次。镜鹊,背面铸有鹊形的铜镜;钗燕,形制有两股为燕尾的金钗,分钗喻夫妇分离;书鸿,捎信的鸿雁。思妇深闺独守,妆楼凝望,游子久久不归,她百无聊赖,只有靠镜听来慰藉自己的伤感了,这是第一层。镜听的结果如何呢? 是预兆本来不好,还是好兆头没有灵验? 总之是远行人没有回来。她进而后悔了,后悔当初就不该分离,“悔教夫婿觅封侯”,即使是觅封侯的壮举也不及恩爱相守啊! 又何况……这是第二层。深长的悔意有用么? 能悔得游子归来么?不能。连他今日飘泊何方,身体是否康宁,也不得而知。剩下的一点点希望,就是得到平安家书了。这正是《经·君子于役》所描写的从“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 ”到“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的心理过程。客舍望月的游子,能如此亲切细微地想象思妇的内心感情活动,又是多么深刻地揭示了他对她的知之深,爱之挚! 分离是痛苦的,分离后的心心相印,两情相通,却是幸福的。此词写出了这种痛苦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