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褰裳》爱情诗词原文与赏析
诗经·郑风
子惠思我? 褰裳涉溱。
子不我思,岂无他人?
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 褰裳涉洧。
子不我思,岂无他士?
狂童之狂也且!
可以说男女的言情之作,是《诗经》中风诗的主要内容,如同南宋朱熹所论:“凡诗之所谓风者,多出于里巷歌谣之作,所谓男女相与咏歌,各言其情者也。”(《诗集传序》)这些诗或表现为坦率表白、大胆追求,如《郑风·溱洧》;或表现为含蓄不露却又期待着对方的热烈真诚,如《郑风·东门之墠》。有的写幽期密约如《邶风·静女》;有的写相思离别如《王风·采葛》。或悲欢离合,或喜怒哀乐,情感大多热烈诚挚、健康、淳朴。这首《褰裳》所弹奏的,是爱情生活中那根不和谐的弦,显然,纯真的爱情被亵渎了。
我们不妨设想诗人就是诗中的女主人公,她在大胆地、果断地把自己的一段不平遭遇公诸于世,任世人去评说短长。
诗以“子惠思我”的诘问劈空而来,一无依傍,泼辣又大胆。惠,爱。思,想,思念。这是在质问对方:“你还爱我,思念我吗?”起句如此突兀,问话也过于坦直而有些违礼,一定是事出有因,也许是因为伤心的事不愿再提起,所以诗人故意略去了“投我以木瓜”而没有得到“报之以琼琚”的种种具体内容。但人们分明能够想见,在过去的岁月里,那个负心人曾屡屡向诗人表达过“惠”和“思”,几度信誓旦旦,不乏甜言蜜语,所以一旦诗人发现自己的意中人竟是个“士贰其行,士也罔极”(《卫风·氓》)的不肖之子以后,那一腔受骗被污的郁勃不平之气就不由得化为严词厉句,忍不住冲口而出,不再去顾及应有的矜持和女性的羞涩了。接下来的“褰裳涉溱”就更带有了威慑的意味。褰(qian千),把衣服提起来。裳,古代称裙为裳,男女皆服。涉,渡。溱(zhen真)、洧(wei委),二水名,源出河南省,会合后为双泊河。这里应是泛指。这句是说,那么,就请提起你的裙子,渡过溱水(洧水)来见我吧!言外之意是且看你敢还是不敢!这种威慑,显然也是师出有名的。人们同样能够想见在过去的岁月里,那个负心人曾屡屡“褰裳”涉水而来,柔情似水,热烈如火,而一旦想得到的他都得到了,就毫不顾忌地移情别恋,弃旧日恋人如敝屣,这是任何一个女性都无法忍受的,诗人的恼怒、激愤发乎情而止乎礼,在情理之中,何况这其中还包含了诗人作为一个女性的多少失意、多少悔恨、多少屈辱、多少自责? 不是个中人,如何能体味得到个中的悲苦和难堪;发而为“子不我思,岂无他人?”倒让人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回报。你不再思念我了,难道没有别的人(思念我)吗?这是愤怒之极的一种报复,一种为了维护女性尊严的挑战,诗人绝不是一个肯轻许他人的轻薄女子,也不是一个朝秦暮楚的无情人。正因为她对爱情的忠贞不渝,她才会如此理直气壮地谴责、发难;正因为她并“无他人”“无他士”而依然一往情深,她才会如此激愤难平。严词厉句掩盖着一腔委屈,故作旷达透露出满腹心酸。被弃而不乞求,受辱也绝不屈服,又分明有一股傲气充溢胸间。“狂童之狂也且!”最终的醒悟是很痛苦的,虽还不能完全绝情,但终究看清了,看透了。她充满轻蔑地把她对他的认识公诸于世:他不过是一个放荡而又愚昧之极的无耻之徒而已! 不屑于再多说一句。狂,放荡。《论语·阳货》:“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荡。”童,无知,愚昧。汉贾谊《新书道术》:“亟见窕察谓之慧,反慧为童。”“狂童之狂”,无耻之尤的意思。也且,杨伯峻在《古汉语虚词》中说:“‘也且’连用,极罕见。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ju语气词)! ——你不想我,难道没有别的人? 狂妄小子真没门!”
诗虽二章,实为一意。反复诉说,一则以抒发自己的恼怒、激愤,一则以提醒世人的警戒、注意。辛酸中良知未泯,痛苦中不忘警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