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致·望夫石》爱情诗词赏析

《刘致·望夫石》爱情诗词原文与赏析

望夫山头日欲颓,望夫山下江声哀。

山头日日风雨恶,江上不见行人回。

空山亭亭几朝暮,独记行人去时路。

知君渡河长不归,恨不当年逐君去。

此身化石千仞矶,石犹可转心不移。

长江水涸黄埃飞,行人应有归来时。

诗题入目,当年孟姜女寻夫哭长城的哀泣之声犹萦耳际。孟姜女的遭遇,可视为中国许多下层妇女婚姻史的一个开端。丈夫应征服役或外出谋生有去无回,妻子望眼欲穿地在无边的等待中郁郁而终。此类人生悲剧从纪元前二百年延续到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甚至一直到如今还在台湾海峡两岸余音袅袅。于是华夏大地上矗立起了无数并非人工制作而为人性浇铸的纪念碑,大凡形状近似妇人翘首远望的山石,均被命名为望夫石或望夫山,其中以山西黎城、安徽当涂、江西德安、湖北新阳、香港九龙以及辽宁绥中等地的较为著名。此诗作者生平资料今存无多,其诗所指为何处之石难以考实,但却无关宏旨,解悟此诗不必因此而有所拘泥。

该诗以民歌体裁写成。按其大意可分三个段落,每四句为一段。开头四句对望夫情境作了全景的写意。其中的“颓”为詈辞,恶劣之意,亦可解为坠落的样子。“行人”指远行的人,即望夫者之夫无疑。这是一个催人肠断的画面,山头日色无光,昏暗欲坠,山下江水呜咽,如诉如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凄风苦雨中盼望等待,却始终看不到丈夫归来的踪影。前三句用比兴起笔,烘托主题,并以“颓”、“哀”、“恶”三字渲染氛围;那“日日”两字不仅有着“望来已是几千载” (刘禹锡《望夫石》)的时间长度,而且含着无数血泪淤积而成的厚度。在这样的时空背景上,第四句着笔于望夫者本身的描写,其形含糊而其状昭著,前三句中景物的色调均为其内心情感投射所致,又妙在不写其行为方式“望”而直言行为结果“不见”,从而使望夫者的悲剧命运显露无遗。二、三两段都是铺陈内心剖白。中间四句表露了望夫者久等无望、自我追悔的心态。“亭亭”是耸立、高远之意;“逐”可解为追随。在寂寥高耸的山巅伫立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眼神一直凝注在当年丈夫离去的路上,早料到渡河而去久久不回,深悔当初没有跟着一起去远行。“空山亭亭”映衬岀心境的孤独凄清;“几朝暮”与前面的“日日”相应,并更带委婉感伤情思;“独记行人去时路”句中用了“记”字写出目光指处实为身心所倾。此中悲哀,远非“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王昌龄《闺怨》)的闺阁闲愁可比。最后四句是全诗的高潮。“千仞矶”是耸立水边的巨石,古时称八或七尺为一“仞”,称水边突出的岩石或石滩为“矶”。“此身化石千仞矶,石犹可转心不移”两句是表白心志的誓辞。愿让自己的身体变成巨石永守江边,那石头若有转动的可能而自己的心却是矢志不渝。《诗经·邶风·柏舟》中所述的“我心匪石,不可转也”的情怀在这里得到伸延和深化,并以此向诗题切近靠拢。末两句是绝望中的呐喊,其中一个方面有着“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汉乐府·上邪》)的内涵,进一步表现了坚守爱情的内心真实;又一方面有着“行人归来石应语”(王建《望夫石》)的意蕴,进一步显示了“行人”不再能回来的外部真实。也正是因为这两者不可缓解的剧烈冲突,终于形成了“望夫石”这一屹立千古的奇观。

此诗寄情深刻细腻,堪称为民族文化中爱情观念的一个标本。其间凝结着为中国妇女所特有的举世罕见的忠贞;也渗透着“从一而终”的“妇德”意识,隐匿着男权文化中归附模式的女性世袭形象。这种执着的感情、坚定的意志和不惜牺牲自我的气概足令后人赞之咏之。

然而又愿“望夫石”从此成为历史的文物,传统的化石,成为我们民族文化反思的一面明镜,让今后的中国女性享有充分的生存权利,不再把美好的青春年华和爱情追求葬送在徒劳无望的等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