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悱·对房前桃树咏佳期赠内》爱情诗词原文与赏析
相思上北阁,徙倚望东家①。
忽有当轩树②,兼含映日花。
方鲜类红粉,比素若铅华。
更使增心忆,弥令想狭邪③。
无如一路阻,脉脉似云霞。
严城不可越④,言折代疏麻⑤
。这首诗的全部激情,作者对他远方妻子的全部思念,都是借助于房前的一株灼灼盛开的桃花表达的。看到这艳丽的花儿,使他更渴望那美好的会期(“佳期”即指会期),于是就写了这首诗遥寄爱妻。所以这并不是一首泛咏相思之作,而是有实实在在的本事,有一段夫妻情深的佳话呢。徐悱是南朝梁时一位挺有才华的诗人,死时还只有三十岁。他的妻子刘令娴,也是当时一位颇有名气的女诗人,因在姊妹中排行第三,人称“刘三娘”。他们夫妻情深意挚。徐悱生前离开京城建邺(今南京市)做地方官,只有一次,那就是当晋安郡(治所在今福州市)的内史(官名),当时刘令娴留在京师,所以这首诗显然是他为晋安内史时所作。除了这首诗,他还另有一首《赠内》诗,当也作于此时。刘令娴读了这两首诗之后,还写了两首回赠他呢。
这首诗可分为两个部分。前六句着力写桃花之美,而又暗含着对妻子的思恋;后六句着力写相思之情,而又仍落到桃花上去。先看第一个层次。当万物复苏的明丽的春日来到之时,更加撩拨起作者对远方的妻子的“相思”,于是登上楼阁,在回廊中走来走去,时而凭窗四望,他发觉邻家小园中的一株桃花,已经迎着春天明媚的阳光,灿烂地开放了。那娇柔的花瓣儿,其鲜红处,可比“红粉”(“方”即比方);其嫩白处,犹如“铅华”(这里指白粉)。“红粉”、“铅华”,都是他妻子平日经常使用的,由此他想到妻子的容颜。所以,这里实际上隐喻妻子象桃花一样娇美。他的这层用意,从刘令娴的答诗来看,她是完全领会的(见后)。如果说写到这里,作者对妻子的思念还只是隐而微露,因物为托,那么到了此后的第二部分,则是直抒胸臆了。这人面似的桃花,更加增添了他心中的忆念,也弥(更)令他想望他们一起生活的幽静的街巷。在那里,在此刻,她正做什么呢? 她是否也在观赏那盛开的花儿,想念着远在异乡的人儿呢? 唉,他多么希望立即回到她身边,不辜负这大好的春光哟! 但是,“无如一路阻,脉脉似云霞”!真是无可如何:山高水阔,身无双翼,会面谈何容易!心上的人儿呵,正象那天边的云霞,只能脉脉含情地相望,而不得相即,犹如古诗中形容牛郎织女那样:“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面对这一树鲜丽的桃花,他忽然想起屈原《九歌·大司命》中的诗句:“折疏麻代瑶华,将以遗兮离居。”他何不也折一枝桃花,权且代替那奇丽的“疏麻”,连同他的爱情与忆念一起寄送给“离居”的人儿呢?
这首诗即景兴情,就地取譬,通篇紧紧围绕着桃花来写,也紧紧围绕着对妻子的思念来写。写即目所见的桃花,既是赋法,又是比兴,花似人面,人面如花。“花面交相映”,令人不辨是在写花还是写人。全诗骈散相间,从容沉着,语意婉转。结尾想象折花寄远,言尽意广,余音袅袅。
为了酬和徐悱的两首“赠内”诗,刘令娴写了《答外诗》二首(见《玉台新咏》卷六),其中第一首回答徐悱的另外一首,而第二首则显然是回答本诗的。她写道:“东家挺奇丽,南国擅容辉。夜月方神女,朝霞喻洛妃。还看镜中色,比艳自知非。 摛辞徒妙好,连类顿乖违。 ……”这分明是针对徐悱把自己比作桃花而言的,开头的“东家”也即本诗中所说的“东家”。这些诗句的大意是:你诗中写的“东家”的桃花真是奇丽无比,它犹如夜月,犹如朝霞,可以用来比拟神女,比拟洛神。我照着镜子看看自己的面容,哪里能跟桃花比美呢?所以,你的诗句虽好,你的类比却不恰当,违背了事实。这,也许是刘令娴的自谦之词吧。但从他们的互相唱和里,我们却可以体味到其伉俪情深,这大约是没有疑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