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耿百鸣
剑头利如芒, 恒持照眼光。
铁骑追骁虏, 金羁讨黠羌。
高秋八九月, 胡地早风霜。
男儿不惜死, 破胆与君尝。
吴均
盛唐诗歌蔚然成派者,有边塞、田园两家,溯边塞诗之先驱,当推南朝的吴均。吴均现存的乐府诗中,多为边塞征战之作,在齐梁艳丽之风中,体现出别具一格的风貌。冯班《钝吟杂录》云:“于时诗人灼成一体者有吴叔庠,边塞之文所祖也。”而吴均的边塞诗中,则以这首《胡无人行》最具代表性。
这首诗极力歌颂将士誓死报国的英雄主义精神,但诗人全不从正面写来,而是选取典型事物来表现主题,以警目的形象渲染出气氛。“剑头利如芒”两句从将士手中的剑落笔,通过对剑的锋刃和光泽的描写,体现出持剑者的锐气和信心。芒,原指锋利的芒草,后引申形容锋利之物。恒持,经常拿着,也可理解为经常佩戴擦拭。前句写剑刃的锋利,后句写剑刃的光泽。这把宝剑锋利无比,青光耀眼,隐隐似有神灵之气。宝剑在古代为兵器之神,不少名剑都被传为天地精气所凝,其吹发断铁之利尚且不论,往往都有惊天地镇鬼神之神功。我们可从剑刃读到剑身之神光,悟出持剑人之英武神采。
“铁骑追骁虏”两句又变了一个角度,从战马入笔写战士之神勇和战争之激烈。“虏”和“羌”此处泛指北方的异族统治,“骁虏”、“黠羌”极写敌人的骠悍和狡诈。“金羁”指金饰的马络头,用来形容战马和骑士的华贵和英武。“追”、“讨”二字不但写出了健儿征战的节节胜利,还写出了我方是正义之师,所谓“天讨有罪”(《尚书·皋陶谟》),师出有名。反之,敌方的骁、黠,更反衬出我方将士的勇和智。
战争绝非一剑一骑那般传奇和浪漫,沙场自有说不尽的征战苦。“高秋八九月,胡地早风霜”,这两句写的不仅是边塞异景,也不仅是北地苦寒,两句从侧面交待了战争的背景。秋天草黄马肥,正是游牧民族挑起战争的季节,李白《塞下曲》云:“塞虏乘秋下,天兵出汉家。”此际是敌人最强盛的时候,“胡天八月即飞雪”,也是南军不甚适应的季节。这两句写景诗,侧写了战争的残酷和艰难。
正是因为敌人的强悍和狡黠,也正是因为战场的艰辛和惨烈,才更衬出了将士的无畏和神勇。“男儿不惜死,破胆与君尝”,两句写尽健儿意气,令人感奋。破胆,谓破敌胆,可云吓破,亦可云刺破。英勇将士以必死之志与敌战斗,敌人心惊胆破,不被吓死也被杀死。“破胆与君尝”是个借代,非真将敌胆奉君品尝,而是以此象征杀敌功成,凯旋而归。
整首构思颇有特色,先写兵器之利,次写铁骑之勇,声色壮观。然转笔一变,却写战事之艰,末以誓死报国之情作结,波澜起伏,形象丰满。而描写笔法上叙事、写景到抒情,从容不迫,气势不凡,把战士那种报国献身的崇高精神,既写得热烈激切,又显得丰富多姿,笔力实是雄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