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任国绪
闻道黄龙戍, 频年不解兵。
可怜闺里月, 长在汉家营。
少妇今春意, 良人昨夜情。
谁能将旗鼓, 一为取龙城。
沈佺期
这首五律是沈佺期传世的代表作之一。在选材上,突破了作者所惯常表现的“应制”“奉和”的狭窄题材领域;在内容上一反“侍宴”“颂圣”的为统治者粉饰太平,通过思妇征人之怨,表达了思得良将安定边疆的爱国情怀,所以显得十分可贵。在艺术上也独具特色。
首联叙说东北边疆连年战事不断,至今仍未停止。是全诗背景的交代。黄龙戍,在今辽宁开原西北靠近辽河地带,是唐代的东北要塞。诗人不曾身临其地,所以对这里的战事用“闻道”二字引出,用词极为准确。然而此二字的妙处尚不止此,它与“频年”贯连,还表明该地的战事已引起社会各方面的关注,成了必须尽快解决的社会问题。这样,作者对于同事的关心也就从中得以显现。这一联看似平淡地述事,实已饱含诗人对边疆战事的焦虑关切之情。
颔联写思妇征夫之怨,正是诗人上述情感的抒发。诗人举头见月,联想到思妇闺中和征夫营中的情景,说这两个地方夜夜同在这一轮明月的照耀之下,两地之人思妇和征夫,连年来该经受多少对月彼此相思的痛苦。“闺里月”,是特定之“月”:其一,因为思妇夜夜对月思念征夫,这“月”就成了闺中“相思”的象征。所以,“闺里月”的“长在汉家营”,就意味着思妇的长年“相思”,意味着战事的频年不解;其二,“闺里月”在移至“汉家营”前,是夫妻团聚美好生活的见征;随着它的移至营地,昔日的美好生活也就一去而不复返了。诗人正是通过赋予“闺里月”的这两方面特定含义,不露声色地揭示了思妇内心的深切痛苦。反过来,在征夫方面也是这样。他夜夜所望见的营地上空的明月,都感觉到这“月”是从“闺里”移来的,带着妻子的相思之情。而想到妻子的相思,只会勾起他更为强烈的相思,忆起往昔双双赏月时的种种美好情景。当然这结果只会倍增痛苦。
以上是写思妇征夫频年相思之苦。颈联进而点明双方“今春”之怨。春色撩人,思妇在深深怨恨春光的虚度,征夫在苦苦回想昔日离别之夜夫妻难舍难离的恋情。双方的怨苦更加深重了。积蓄到不能再容纳的程度,就需要寻找突破口。于是,双方都共同呼出了尾联所表达的心声。
“谁能将旗鼓,一为取龙城。”“将旗鼓”,是统帅军队的意思。古代作战以旗鼓为令,所以用“旗鼓”借指军队。这里在问:谁能统帅好军队,指挥好战争,一举克敌制胜,让战士们返回家园,结束家人分离的痛苦呢?全诗在思得良将,早定边患的思想高度上收束,确是不同凡响。
这首诗构思精巧,表现手法也新颖别致。首先提出东北边地“频年不解兵”这一严重的社会问题,接着通过“可怜闺里月,长在汉家营”的新奇联想,巧妙地揭示出连年战争带给人民群众的痛苦,然后进一步以“今春意”、“昨夜情”的不可忍受,自然地提出早派良将平定边患的要求。各个环节层层相关,层层相生,蕴含丰富,逻辑严密。在用词上“长在”与“频年”相关连;“今春意”、“昨夜情”与“谁能”相生发,使得全诗意脉的推进与转换不露一丝斧凿的痕迹。最后以问句作结,尤发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