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两晋南北朝·东阳无疑·薛道询
亦题《师道宣》、《薛道询化虎》。南朝宋志怪小说。东阳无疑撰。原载《齐谐记》。《太平御览》卷八八八、《太平广记》卷四二六皆引载(文各有异)。鲁迅《古小说钩沉》辑录。李继芬等《汉魏六朝小说选译》、李格非《文言小说》皆选录。这是一则人化虎故事。叙述:孝武帝太元元年(376),安陆(今湖北安陆县北)人薛道询(一作恂),忽然得了一种流行病,病愈后又发了狂,一天突然失踪了。原来他已变成老虎,吃了很多人。一次他吃了一个采桑女,还把女子的金钗手镯藏在山洞里。后来他恢复了人形,还记得去把这些首饰取回来。一年之后,他回到家里,并到京师做了官。小说通过对薛道询先是变虎食人,后又当官治人的情节描写,曲折地反映了这样一个事实:在当时人们的心目中,那些作威作福、鱼肉百姓的官老爷,就其本质而言,是和吃人的老虎一模一样的。但作品结尾部分,写薛道询与人共语,自诉变虎啖人及所食者姓名,其亲人被他吃掉的便捉他以付官,遂饿死在狱中。这里宣扬的“好生恶杀”、“因果报应”的佛教迷信思想,实不足取。作品构设巧妙,想象十分大胆,把揭露“官治如虎”的主题寓寄于一个“人化恶虎,作恶食人;又复归于人,而治于人”的曲折诙诡的故事中,不仅使作品充满了浪漫主义的奇情异趣,也把作品的主观意图表达得淋漓尽致。这要比同时代的刘敬叔《异苑》中的《郑袭》、《易拔》等篇,单纯反映人化虎的怪事,不知要高明多少。作品短小精练,以直叙的方法娓娓道来,故事连贯完整,引人入胜。读后,给人一种奇妙的审美情趣。其语言精练概括,如对薛道询病狂的描写:“乃复病,狂走犹剧。”精练的七个字,就把一个因患疯病而疾走的“病狂人”形象描绘了出来。薛道询这个人物形象塑造得很典型。他不仅是“病狂人”,而且是一个兽性人。他兽性多于人性,丑恶的灵魂,轻狂的言行,暴虐的本质,都比凶残的老虎有过之而无不及。若说他因病化虎食人尚可宽宥的话,那么,吃人后将人之钗钏藏起来,复为人后就取为己有,说明他化虎时既有虎的凶残,又有人的贪婪,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他又是蠢货,干了坏事,还得意忘形地宣扬、卖弄,所以就落了个饿死狱中的可悲下场。作者塑造这样一个典型的兽人形象,表现了自己的爱憎感情,倾注了自己的真善美与假丑恶对立的审美观念。人化虎事,最早见于西汉。《淮南子· 俶真训》即曾记“公牛哀七日化为虎,并搏杀其兄”事。《括地图》也记有“越俚之民,老者化为虎”(《太平御览》卷八九二引文)的传说。晋张华《搏物志》卷二《异人》记有“江陵猛人化虎”事。本篇不同程度地受到这些传闻影响,从而自觉创作出了这类故事的优秀篇章。到唐代以后,这类故事尤伙。唐代李景亮的传奇小说《人虎传》,宋代的《醉翁谈录》的灵怪小说《人虎传》,明代拟话本小说《醉醒石》第六回《高才生傲世失原形》皆饰演人化虎事。至文言小说《聊斋志异》亦有《向果》之化虎复仇事,然其旨趣则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