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两晋南北朝·郭璞·姑获鸟》简析

三国两晋南北朝·郭璞·姑获鸟

亦题《毛衣女》。西晋志怪小说。郭璞撰。原载《玄中记》,见《太平御览》卷八八三。鲁迅《古小说钩沉》辑录。李格非等《文言小说》、李剑国《唐前志怪小说辑释》皆录入。小说叙写人鸟结合成配偶的故事:姑获鸟夜飞昼藏,衣毛为飞鸟,脱毛为女人。豫章一男子,见田中有六七个女子,皆穿毛衣,不知是姑获鸟所化,匍匐前往,先将其中一位女子所脱的毛衣拿走,藏了起来;然后,来到诸鸟所化女子跟前。诸鸟所化女子,各人穿起毛衣,即飞而去。一鸟无毛衣,独不得飞去,遂被这个男子娶为妻子,并为他生了三个女儿。后来女儿的母亲让女儿去问其父,得知毛衣藏在积稻之下。母亲得毛衣,穿而飞去。又过了些日子,姑获鸟以毛衣来接三个女儿,三个女儿得衣,穿上后也飞走了。小说的前半部分,介绍了姑获鸟的特性。“夜飞昼藏,盖鬼神类,衣毛为鸟,脱毛为女人”,写了姑获鸟亦鸟亦人的特点。还介绍了姑获鸟的种种异名:“一名天帝少女,一名夜行游女,一名钓星,一名隐飞鸟。”其名称繁多,大多与它“脱毛为女人”的传说有关联。但它究系何鸟?据唐刘恂《岭表录异》卷中说是鸺鹠,即鸱,也即猫头鹰。猫头鹰历来被认为是不祥之物,故民间传说中有其作祟之说。魏时曹植《赠白马王彪》有“鸱枭鸣衡轭,豹狼当路衢”之诗句。唐陈藏器《本草拾遗》、段成式《酉阳杂俎》皆谓此鸟胸前有两乳,系分娩时死去的妇女所变。正因为此缘故,姑获鸟喜偷小儿养为己子。照此说来,姑获鸟为害于人,只是满足自己当母亲的爱子之心,并无恶意。因此姑获鸟不显得那么使人讨厌,有人性,更何况它是不幸死去的产妇所化,尤值得同情。小说的后半部分写得十分有趣。姑获鸟因失去“毛衣”便不能飞去,就给豫章男子作妻子,想象十分奇特,传奇色彩浓厚,富有浪漫气息和浓厚的人情味儿。小说写母女四人皆得“毛衣”飞去,暗示此鸟无雄性,而能代代相传的原因(即只有与男子结合)。整个故事的内容,曲折地反映了封建社会的妇女,由于社会地位低下,加之医疗条件落后,而死于生产的悲惨遭遇,有一定的社会意义。“毛衣女”的故事,是一个具有世界性的民间传说故事。在中国小说史上,它是第一个人鸟结合的传说。《搜神记》卷十四“豫章男子”条全采录此文后半部分,宋代传奇《王榭传》、《聊斋志异》中的《竹青》等小说作品,都以人鸟恋爱为题材,可见其影响。而男子藏毛衣获妻的情节,常被后世民间文学所采用。如句道兴本《搜神记》的“田昆仑”条,写天女三姊妹化为鹤,脱衣于天池中洗浴,田昆仑匍匐取得最小天女的天衣,天女遂许为妻。这一情节,即本于《玄中记》此篇,牛郎织女故事也袭用了这一情节。日本丹波康赖之《医心方》卷二十五即曾引用此条故事(见叶德辉《玄中记》辑本)。应当指出的是吴曾祺《旧小说》及《钩沉》等辑引此文,则与“鬼车”事相混为一。“鬼车,俗称九头鸟”(周密《齐东野语》卷十八),不得为“姑获鸟”明矣。《太平御览》卷九二七引《玄中记》此篇,末有“今谓之鬼车”之语,系浮浅之人误注,《钩沉》误为正文,亦应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