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稿第四
国衰兵弱乃天下之大患
【原文】
臣窃维天下之大患,盖有二端:一曰国用不足,一曰兵伍不精。
兵伍之情状,各省不一,漳、泉悍卒,以千百械斗为常;黔、蜀冗兵,以勾结盗贼为业;其他吸食鸦片,聚开赌场,各省皆然。大抵无事则游手恣睢;有事则雇无赖之人代充,见贼则望风奔溃,贼去则杀民以邀功。章奏屡陈,谕旨屡饬,不能稍变锢习。
臣今冒昧之见,欲请汰兵五万,仍复乾隆四十六年以前之旧。骤而裁之,或恐生变,惟缺出而不募补,则可徐徐行之,而万无一失。医者之治疮疤,甚者必剜其腐肉而生其新肉。今日之劣弁羸兵,盖亦当量为简汰以剜其腐者,痛加训练以生其新者。不循此二道,则武备之驰,殆不知所底止。自古开国之初,恒兵少而国强。其后兵愈多,则力愈弱;饷愈多,则国愈贫。北宋中叶,兵常百二十五万,南渡以后,养兵百六十万,而军益不竞。明代养兵至百三十万,末年又加练兵十八万,而孱弱日甚。我朝神武开国,本不藉绿营之力。康熙以后,绿营屡立战功,然如三藩、准部之大勋,回疆、金川之殊烈,皆在四十六年以前。至四十七年增兵以后,如川、楚之师,英夷之役,兵力反远逊于前。则兵贵精而不贵多,尤为明效大验也。八旗劲旅,亘古无敌,然其额数,常不过二十五万,以强半翊卫京师,以少半驻防天下,而山海要隘,往往布满,国初至今,未尝增加。今即汰绿营五万,尚存汉兵五十余万,视八旗且将两倍。权衡乎本末,较量乎古今,诚不知其不可也。近者广西军兴,纷纷征调外兵,该省额兵二万三千,士兵一万四千,闻竟无一人足用者。粤省如此,他省可知。言念及此,可胜长虑。
若夫训练之道,则全视处皇上精神之所属。臣考本朝以来大阅之典,举行凡二十余次,或于南苑,或于西厂,或于卢沟桥、玉泉山。天弧亲御,外藩从观,军容一肃,藩部破胆。自嘉庆十七年至今,不举大阅者四十年矣。凡兵以劳而强,以逸而弱。承平日久,京营之兵既不经战阵之事,又不见搜狩之典,筋力日懈,势所必然。伏求皇上于三年之后,行大阅之礼,明降谕旨,早示定期。练习三年,京营必大有起色。外省营伍,势难遽遍。求皇上先注意数处,物色将才,分布天下要害之地。但使七十一镇之中有十余镇可为腹心,五十余万之中有十余万可为长城,则缓急之际,隐然可恃,天子之精神一振,山泽之猛士云兴,在我皇上加意而已。
议汰兵疏咸丰元年三月初九日
【译文】
我私下认为天下大的祸患,大概有两个方面:一是国家财政不足,二是国家军队不精。
现在国家军队的情形在各省都不一样,漳州和泉州等地一些彪悍的士兵,以成百上千人规模的械斗为常事;贵州和四川等地庞杂的军队,以勾结强盗贼寇为业;其他还有像吸食鸦片,聚开赌场的,各省都是这样。大体看来都是没有战事时就游手好闲、放任自流;有战事时就雇佣无赖之徒冒充,看见敌人就望风而逃,敌人退去就滥杀人民来邀功请赏。各地章奏屡次陈述,皇上圣旨屡次告诫,但仍然不能稍微改变一下这种长期养成的陋习。
我如今冒昧地想请裁减五万兵力,仍然按照乾隆四十六年以前的旧做法。骤然裁减,恐怕发生意外,只有对空缺的名额不招募补充,只要慢慢实行,保证万无一失。医生治疗疮疤,严重的必须剜掉腐烂的皮肉而让新鲜的皮肉生长。如今这些低劣和羸弱的士兵,大体上都应酌量地裁减以去除腐烂的,痛加训练以产生新鲜的。不依循这两条路,那么武备的废弛,大概不知会到什么程度。自古以来,建国初期,总是军队少而国势强。后来军队越多,国力就越弱小;粮饷越多,国家就越贫困。北宋中期,军队常常保持在一百二十五万;南迁以后,养兵到一百六十万,而军队的战斗力却更加下降。明代养兵多达一百三十万,末年又加练十八万,而军队的战斗力却日益孱弱。我朝神明而威武的先皇在建国时,本来没有凭借绿营兵的力量。康熙以后,绿营兵屡次建立战功,然而像平定三藩和准部所建立的功勋、收复回疆和金川所立下的特殊贡献,都是四十六年以前的军队。到了四十七年增兵以后,像四川、湖北的军队,同英军作战,战斗力反而远不如以前。由此可知,兵在精而不在多,以上的例子就是最好的证明。精锐强劲的八旗军,自古无敌,但其数额,经常不超过二十五万人,用多半弼辅护卫京师,用少半驻扎防守全国,而山海的要塞往往布满兵力,建国至今,未曾增加军队。如今裁减绿营兵五万,还有汉族军五十多万,比起八旗军来仍有将近两倍。权衡本末,比量古今,实在找不到不能实现这项裁军计划的理由。最近广西战事兴起,绿营兵流行纷纷征调外地兵员的做法,该省额定兵队二万三千人,其中当地士兵一万四千人,听说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用的。广西是这样,其他省情况可想而知。说到这里,真是让人忧虑。
说到训练的道理,就完全看皇上您的想法了。我考查到:我朝立国以来,大规模的阅兵典礼已经举行了二十多次,或者是在南苑,或者是在西厂,或者是在卢沟桥、玉泉山。天子亲自光临,外藩随从观礼,军容整齐严肃,使外邦和藩镇震慑。自从嘉庆十七年到现在,没有举行大规模的阅兵典礼已经四十年了。一般说来,军队因为辛劳而强大,因为安逸而弱小。太平时间长了,京城军营的官兵既没有经历过战争,又没有见到过狩猎阅兵等仪式,身体和精神日益松懈,这是必然的趋势。我特跪求皇上在三年之后举行一次大的阅兵典礼,恳请皇上明确传旨,及早规定日期。训练三年,京城兵营的军队一定会大有起色。至于外省的军队,势必难以短时间内普遍做到。请求皇上先注意各处,物色将才,将他们分配到全国要害之处。只要在七十一镇中有十多个镇可以作为心腹,五十多万军队中有十多万可以作为中坚,那么需要相助的时候,无形之中就有了依靠,天子精神一振奋,那么天下的勇士云集而起,只不过在于皇上重视而已。
议汰兵疏咸丰元年三月初九日
民心涣散则后患将无穷
【原文】
臣窃闻国贫不足患,惟民心涣散,则为患甚大。自古莫富于隋文之季,而忽致乱亡,民心去也;莫贪于汉昭之初,而渐致入安,能抚民也。我朝康熙元年至十六年,中间惟一年无河患,其余岁岁河决,而新庄高堰各案,为患极巨;其时又有三藩之变,骚动九省,用兵七载,天下财赋去其大半,府藏之空虚,殆有甚于今日。卒能金瓯无缺,寰宇清谧,盖圣祖爱民如伤,民心固结而不可解也。
备陈民间疾苦疏咸丰元年十二月十八日
【译文】
我私下听说,国家贫穷不值得忧虑,而民心涣散所造成的祸患是最值得忧虑的事情。自古以来没有比隋文帝末期更富有的了,可是忽然之间天下大乱,直至灭亡,关键是彻底丧失了民心;自古以来没有比汉昭帝初期更贫穷的了,可是逐渐走上社会安定,关键在于能够安抚百姓。我朝康熙元年到十六年,中间只有一年没有水患,其余各年年年大河都要决口,而新庄高堰各个地区造成的灾难极为重大;当时又发生了三番事变,惊扰九省,用兵七年,天下的财物消耗大半,仓库空虚,大概比今天还要严重。最终能够使得领土完整,天下安宁,是因为圣祖能够全心全意地关怀百姓,使民心团结而不瓦解。
备陈民间疾苦疏咸丰元年十二月十八日
齐心协力才能肃清土匪
【原文】
至于团练一事,臣前摺略陈大概,曾言捐钱敛费之难。近来博采舆论,体察民情,知乡团有多费钱文者,亦有不必多费钱文者。并村结寨,筑墙建碉。多制器械,广延教师,招募壮士,常操技艺,此多费钱文,民不乐从者也。不并村落,不立碉堡,居虽星散,闻声相救,不制旗帜,不募勇士,农夫牧竖,皆为健卒,耰锄竹木,皆为兵器,此不必多费钱文,民所乐从者也。多费钱文者,不免于扰累地方,然以之御粤匪,则仍不足;不必多费钱文者,虽未能大壮声势,然以之防土匪,则已有余。今粤匪全数东下,各县乡团专以查拿土匪为主。臣是以剀切晓谕,令其异居同心,互相联络,不多费钱,不甚劳力,以冀百姓之鼓舞而听从。
严办土匪以靖地方摺咸丰三年二月十二日
【译文】
至于团练这件事,我在前一奏折中简要陈述了大概情况,其中曾提到捐钱敛费的难处。近来广泛地听取众人建议,体察民情,明白了在办理乡团的过程中有多费钱财来解决的,也有无需多费钱财来解决的。联合村庄,结并营寨,筑造城墙,修建碉堡,多制器械,广引教师,招募壮士,常操技艺,这些都是多费钱财的事情,所以百姓不愿意从事。不结并村落,不设立碉堡,百姓居住虽然星散,但听到呼声就相互救助;不制作旗帜,不招募勇士,农夫牧童都可以作为强健的士兵来使用,农具竹木都可以作为兵器来使用,这些便是无需多费钱财的事情,所以百姓不愿意从事。多费钱财的,就不免于扰害乡里,然而如果用他们来抵御粤匪,力量仍然是不够的;无需多费钱财的,即使不能壮大声势,但用来防备土匪,则力量已经足够。如今粤匪全部向东撤退了,各县的乡团专以查拿土匪为主要任务。我在此切实地陈述情况,希望他们虽处异地,但能同心协力,相互联络配合,不用多费钱财,不用很多劳力,以此希望百姓能够从中受到鼓舞而听从命令。
严办土匪以保地方平安的奏折 咸丰三年二月十二日
奖拔人才用以缓解忧愁
【原文】
窃为粤寇未灭,土匪蜂起,军威不振,饷项支绌,当此之时,求足以稍纾君父之忧者,盖莫先于得人。而得一文臣,尤莫如得一武将。臣到省以来,留心察访大小将弁,求其临阵不怯,为士卒所信服者,实难其人。惟查升用游击署抚标中军参将事塔齐布,忠勇奋发、习劳耐苦,深得兵心。臣今在省操练,常倚该游击整顿营务。臣每于三、八校阅,该游击则日日常阅,大约十日之中不过间断二三日,军士皆乐为之用。又有准补千总武举诸殿元,精明廉谨,胆量过人,管带辰勇百人,操练日久,各有兼人之艺。塔齐布统领辰勇,与该武举同心努力,皆思尽忠报效。谨将二人履历开单进呈,伏乞皇上天恩,破格超擢。当湖南防堵吃紧之际,奖拔一人,冀以鼓励众心。如该二人日后有临阵退缩之事,即将微臣一并治罪。
保参将塔齐布千总诸殿元摺咸丰三年六月十二日
【译文】
我认为粤寇没有完全消灭,土匪蜂拥并起,军威大为不振,军饷支出短缺,在这个时候,寻求稍微舒缓皇上忧虑的办法,大概没有比得到能人更好的了。而得到一位文臣,又不如得到一员武将。我到这里以来,留心察访大小武将,希望能够找到能够临阵不退缩,并为士卒所信服的人,可实在难以找到这样的人。只发现升用游击署抚标中军参将事塔齐布还算忠诚勇武、奋发有为、习惯辛劳、耐得艰苦,深得手下官兵的信任。我如今在这里操练士兵,常常倚靠塔齐布整顿军务。我每逢三、八日检阅军队,但塔齐布却几乎每天都检阅,在十天之内最多不过间断两三天,军队士兵都乐意为他效命。又有准补千总武举诸殿元,精干聪明、廉洁谨慎、胆量超人,管带辰勇一百人,操练了很长时间,每个人都有过人的武艺。塔齐布统领辰勇,与这个武举同心协力,都是一心想要报效国家。现在我谨将这两个人的履历列出单子进呈给皇上,恳请皇上降恩,破格提拔重用他们。当前正是湖南防御吃紧的时刻,奖赏和提拔一个人,希望能够以此鼓励众心。如果这两个人日后有临阵退缩的表现,就请将微臣与他们一并治罪。
保参将塔齐布、千总诸殿元的奏折 咸丰三年六月十二日
兵勇素质乃制胜之根本
【原文】
夫古今所以激励军士者,重赏以鼓好胜之心,严刑以诛奔溃之卒,故可用也。今湖北兵勇既不好胜,又不畏刑,视溃散为常行之道,恬然不以为怪。若因循不改,其可笑必更有甚于今日者。臣愚以为宜变易前辙,扫除其迹而更张之。凡标兵之求归行伍者,一概不收;凡练勇之曾经败溃者,亦不复用。大抵山僻之民多犷悍,水乡之民多浮滑,城市多游惰之习,乡村多朴拙之夫,故善用兵者,尝好用山乡之卒,而不好用城市近水之人。臣愚以为欲另募湖北额兵,宜在襄阳、郧阳等属深山穷谷之中,招选寒苦力作之民,择其英鸷者编入兵籍,假以时日而训练之。与武、汉、德安等府远相隔绝,使向来之溃兵溃勇浮游无归者,不得改名而混入其中。然后可得一旅之劲兵,而免致虚糜数万之饷。古之谋大事者,克一二名城不以为喜,得一二良将、数千精卒则以为大喜;失一二名城不以为忧,失一二良将、损伤数十壮士则以为忧;即素称精劲之师,或积劳而疲,或饷匮而散,或不和而骄蹇,则愈引以为忧。今日湖北之事,省城不遽收复,尚不足患;惟通省无一劲兵精卒,乃无穷之患。虽调他省之兵幸而克复,而本省无强兵守之,亦终非可久之道。臣愚以为湖北之急务,在于另募额兵,另招新勇,目前之收复鄂垣在此,异日之保守楚疆亦在此。效虽稍迟,而事属至切。
湖北兵勇不可复用大江北岸宜添劲旅摺咸丰五年四月初一日
【译文】
古今用来激励士兵的办法,重赏用以鼓舞好胜之心,严刑用以惩罚败逃之兵,因此这两种方法都可以使用。如今湖北的兵勇既不争强好胜,又不畏惧惩罚,把败逃看作是常用的做法,心安理得,满不在乎。如果依旧沿袭这种作法不加以更改,可笑的程度一定会比今天更厉害。我认为应该改变以前的错误,扫除旧有的痕迹,重新整顿士气。凡是要求重归队伍的标兵,一概不收;凡是曾经败逃的兵勇,也不再用。大概说来,偏僻山区的百姓大都粗犷勇猛,水乡的百姓大都虚浮奸猾,城市的百姓大都有游荡懒惰的习气,乡村的百姓大都是朴实憨厚的性格。所以,善于用兵的人,喜欢用山区、乡村的士卒,而不喜欢用城市、近水的人们。我认为,想要在湖北另外招募八旗绿营兵,应该在襄阳、郧阳等所属的深山穷谷之中招募贫寒困苦、努力劳作的百姓,从中选择英勇强健的编入兵籍,给他们一定的时间接受训练。这里与武、汉、德安等府相隔遥远,使原来那些败逃的兵勇没有办法改换姓名混入其中。这样就能得到一支强劲的队伍,从而避免白白消耗数万的粮饷。古代谋划大事的人,不以攻克一二座名城而高兴,而以得到一二位良将或几千名精兵而高兴;不以失掉一二座名城而忧虑,而以失去一二位良将或损伤几十名壮士而忧虑;即使素称是精锐强劲的部队,或者由于长期劳累而疲弱,或者由于粮饷匮乏而解散,或者由于军中分歧而傲慢不顺,这就更加引以为忧了。如今湖北的情形,省城不能马上收复,还不值得担忧;只是全省没有一支强劲的队伍,这才是无穷的忧患。即使调集他省的兵力侥幸得以攻克收复省城,而本省没有强兵驻守,最终也不是长久安定的方法。我认为湖北的当务之急,在于另外招募八旗绿营兵,另外招募新的兵勇,眼下收复湖北城镇靠这个,他日保卫楚地疆域也靠这个。效果虽然稍微慢了一些,可是这确实是极为迫切的事情。
湖北兵勇不可再用、大江北岸应添劲旅的奏折 咸丰五年四月初一日
两利求其大两害取其轻
【原文】
就近处数省而论,则安徽军务最为吃重,江西次之,福建又次之。皖南中界一山,皖北中隔一湖,两路贼势,臣前疏已详悉具奏。近闻福建之贼尚踞连城,江西之贼窜入南安,赣州戒严,定南、崇义相继失守。以臣愚见,连城之贼,闽省兵力应足了之;南赣之贼,人数尚多,悍者较少,非一支客军所能猝办,必须本省兵力辅以团练,方可徐起有功;惟安徽贼党,其氛甚恶,其患方长。大凡官军与贼,此消则彼长,彼消则此长,断无中立之理。我能进而剿贼,则贼将竭力御我,不暇他窜;我不能进而剿贼,则贼将乘隙犯我,旁出四溢。皖南无进剿之师,则贼必东犯浙江;皖北无进剿之师,则贼必犯齐、豫。故就一隅观之,则江西之南赣,福建之连城,均是贼党,均须兵力,不可舍近而图远。就全局观之,则两利相形,当取其重;两害相形,当取其轻。又不得不舍小而图大,舍其枝叶而图其本根。诚使大江两岸,各置重兵,水陆三路,鼓行东下,剿皖南则可分金陵之贼势,即可纾浙江之隐忧;剿皖北则可分庐州之贼势,则可纾山东、河南之隐忧。
通筹全局仍请添练马队摺咸丰九年正月十一日
【译文】
就近处的几省而言,安徽的军务最为吃紧,其次是江西,再次是福建。皖南的中界有一座山,皖北的中间隔着一条湖,这两路贼匪的形势,臣在上次的奏折中已经全部详细地启奏了。近来听说福建的贼匪还盘踞在连城,江西的贼匪窜进了南安,赣州已经戒严,定南、崇义也相继失守。以臣愚见,对于连城的贼匪,有福建的兵力就足以应付;江西南部的贼匪,人数还很多,强悍的较少,不是一支外省的军队所能猝然应付的,必须要依靠本省的兵力和团练的辅助,才可慢慢起到作用;其中只有安徽的贼匪,所形成的气势很是嚣张,所造成的祸患时间比较长。大体上官军与贼匪的力量是此消彼长的关系,绝对不会出现势均为敌,长期对峙的局面。我军有能力进攻剿匪,那么贼匪也必会竭尽全力抵御我军,没有时间向其他地方逃窜;我军没有能力进攻剿匪,那么贼匪必会乘隙进犯我军,四面出击。如果在皖南没有进剿的兵力,那么贼匪必定会向东进犯浙江;如果皖北没有进剿的兵力,那么贼匪定会进犯山东和河南。所以站在这一方面来看,江西省的南赣,福建省的连城,全都是贼党活动的地方,都需要兵力前去抵御,不可以舍近求远。从全局的情形来看,如果两方面都有利于我们,就应当取利益更大的那一方面;如果两方面都对我们都有害处,就应当取危害较轻的那一方面。做事就应该舍小而图大,舍其枝叶而图其本根。即使在大江两岸都安排好重兵,水陆三路兵马大张旗鼓向东行进,去围剿皖南的贼匪,便可分解金陵的贼势,也可缓解浙江的隐忧;去围剿皖北的贼匪,便可分解庐州的贼势,也可缓解山东、河南的隐忧。
统筹全局仍请求增练马队的奏折 咸丰九年正月十一日
出兵事宜须分轻重缓急
【原文】
仰见皇上权衡大局,熟计兼筹,尤以援皖为急务,令臣等相机酌办。虚衷委任,感悚曷胜。臣于八月二十三日行抵武昌,晤商督臣官文。维时探闻湘贼大股全窜粤西,前队已趋义宁,距黔省边界甚近。或由龙胜、怀远一带入黔,以遂其窜蜀之谋,亦未可定。固不敢谓川境可保无事,此贼必无入蜀之虞。惟以道里计之,贼踪离蜀尚隔三千余里,粤、黔西两省万山丛杂,贼多食少,势难遽达蜀境。查皖北粤、捻各匪,蔓延日广,南为金陵、芜湖之援,经为齐、豫数省之患。自安定至宿、亳千余里,人民失业,田庐荡然。火热水深,迫切待救。胜保、翁同书两军,相隔既远,兵饷并绌,东北各路,亦无协剿之师。诚如圣谕:非由楚省派兵驰援,不能牵制贼势。官文、胡林翼拟将援湘马步各军调回,分路进发。皖、鄂接壤,途径纷歧。上年李续宾锐意深入,连克四城,因兵数太少,有战兵、无守兵;有正兵,无援兵;是以中道挫衄。今惩前之失,须合全力图之。多添一兵,得一兵之力;早办一日,救一日之难。中原腹地,莫要于皖。生民苦厄,莫甚于皖。就大局缓急而论,臣自应回军援皖,先其所急。
遵旨会商大略摺咸丰九年九月十二日
【译文】
仰见皇上权衡大局、深思熟虑、统筹兼顾,尤其以援助安徽战事为紧急重要的事务,责令臣等根据实际情况斟酌办理。我没有能力担此大任,感到万分惶恐。臣在八月二十三日到达了武昌,会见了商督臣官文。当时得知湖南的贼匪大部分都流窜到了广东西部,前面的队伍已经到达了义宁,距离贵州省边界非常近。可能由龙胜、怀远一带进入贵州,以实现他们逃窜到四川的计划,但也不能下定论。我不敢保证四川境内就会无事,不过这股贼匪暂时还没有进入四川境内。单从路程上计算就知道,贼匪踪离四川还相隔三千多里,广东、贵州两省万山丛杂,贼多食少,所以说他们很难立刻到达四川境内。经过对皖北粤、捻各路贼匪的观察,发现他们蔓延的范围日益扩大,南为金陵、芜湖的援助,所经之地有齐、豫数省的忧患。从安定至宿州、亳州有一千多里,人民失业,田地荒芜。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迫切地期待着我们前去拯救。胜保、翁同书两路人马,相隔太远,兵饷都已经缺乏了,东北各路,也没有协助剿匪的军队。正像皇上所说的那样:如果不是由楚省派兵支援的话,就不能达到钳制贼势的目的。官文、胡林翼准备将援助湖南的马兵各军征调回来,分路进发。安徽、湖北两省接壤,途径复杂,崎岖难行。上年李续宾锐意深入,接连攻克四座城池,但后因兵数太少,有征战的军队,没有守卫的军队;有正面迎战的军队,没有侧面援助的军队,因此才中途遭到挫败。如今吸取以前失败的教训,必须会合全部力量对付敌人。多添一名士兵,就多得一名士兵的力量;早办一日团练,就免除一天的艰难。中原这块腹地,没有比安徽更重要的了。百姓所遭受的苦难,没有比安徽人民更重的了。就事关大局的轻重缓急而言,臣自认为应当回师援助安徽,以缓解为难的局面。
遵旨商议大局的奏折 咸丰九年九月十二日
借洋剿匪切要适可而止
【原文】
臣于上年腊月初四日,接苏州绅士潘曾玮等信函,商借洋兵之事。臣此复函言:宁波、上海皆系通商码头。洋人与我同其利害,自当共争而共守之。苏、常、金陵本非通商子口,借兵助剿,不胜为笑,胜则后患不测。目前权宜之计,只宜借守泸城,切务遽务远略。谓金陵、苏、常可以幸袭,非徒无益,而又有害。既已借兵守护,则当坦然以至诚相与,虚心相待,不可稍涉猜疑等语,函复该绅,并咨明抚臣薛焕在案。顷于正月十八日,又接潘曾玮等函牍,业已设立公局,会同英、法二国防守上海,惟又称洋兵调齐兵之后,势难中止,不仅助守上海,并将助剿苏州等语。臣之愚见,借洋兵以助守上海,共保华洋之人财则可,借洋兵以助剿苏州,代复中国之疆土,则不可。如洋人因调船已齐,兵费大巨,势难中止,情愿自剿苏州等处,我中国当以情理阻之,婉言谢之。若该洋人不听禁阻,亦须先与订定:中国用兵,自有次第。目前无会剿苏州之师,即克复后,亦难遽拨驻守之师。事成则中国不必感其德,不成则中国亦不其咎。英、法二国,素重信义,一一先与说明,或不因见德于我,而反致生怨。是否有当,伏乞圣鉴训示。
议复借洋兵剿贼片 同治元年正月二十二日
【译文】
臣在上年腊月初四接到苏州绅士潘曾玮等人的信函,商议借助洋兵征剿贼匪的事情。臣对此信的回复是:宁波、上海都是洋人的通商码头。洋人与我们有着共同的利害关系,自然应当共同守卫安定的局面。苏州、常州、金陵等地原本就不是通商口岸,借助洋兵助剿贼匪,不胜会被人耻笑,即使取得胜利也会后患无穷。目前的权宜之计,只宜借兵来守卫上海,切不可立刻图谋长远的计划。就算在他们的帮助下,金陵、苏州、常州可以侥幸攻袭,胜不但没有多大的益处,甚至有害。既然已经借兵守护上海了,就应坦然地以至诚相待,虚心相处,不能有一点虚言诳语。微臣就是这样回复潘曾玮等人,并在书信中问明抚臣薛焕在案。在正月十八日,又接到潘曾玮等人的信函,说他们已经设立公局,会合英、法二国共同防守上海,而且还说洋兵调齐之后,势头难以阻止,他们不仅助守上海,并将助剿苏州贼匪等。微臣的想法是,借用洋兵来帮助我们守卫,共保华人与洋人的生命财产安全还可以,但如果借用洋兵来助剿苏州的贼匪,代为收复中国的疆土,则不行。如果洋人因调动船只已经完备、兵费耗资巨大,情势难以中止,那么情愿自行征剿苏州等地的贼匪,我们国家最好以情理阻止他们,婉言谢绝他们。如若洋人不听劝阻,也必须先与他们订立条约:中国用兵,自有主张。目前还没有会剿苏州的军队,即使攻克了苏州,收复了失地,也难以立刻拔出驻守的军队。事成之后也没有必要感念洋人的恩德,如果失败了中国也没有必要承担什么责任。英、法两国,向来看重信义,把所有的事情事先与他们一一说明,或许这样就不会因为我们没有感念他们帮助我们的恩德,而招致他们的怨恨。不知这样是否妥当,敬请皇上给予指示。
再次关于借洋兵剿匪的奏折 同治元年正月二十二日
借洋剿匪无异作茧自缚
【原文】
回纥助唐,收复两京,当时亦赖郭、李诸军,挟与征战。纵主兵未必优于客兵,要自有为之者与之俱进俱退、偕作偕行。以今日之贼势,度臣处之兵力,若洋人遽尔进攻金陵、苏、常,臣处实无会剿之师。如其克复城池,亦尚难筹防守之卒。上游如多隆阿、鲍超、曾国荃诸军,各当要地,万难抽动;下游如李鸿章一军,甫抵上海,新集之卒,只堪自守不能远征。反复筹维,竟无大支劲旅与之会剿。假使转战内地,但有西兵,而无主兵,则三吴父老,方迓王师而慰云霓之望,或睹洋人而生疑惧之情。至臣职分所在,责有专归。譬之人家子弟,应试科场,稍能成文,而倩人润色,犹可言也。若不能文,又不入场,徒倩枪手顶替,则无论中式与否,而讥议腾于远近,羞辱贻于父兄矣。臣所处之位,与报名应试者无异。专借西兵,与倩人顶替者无异。故他人但作事外之议论,而臣当细思事中之曲折。既以借助外国为深愧,尤以无兵会剿为大耻。
筹议借洋兵剿贼摺 同治元年三月廿四日
【译文】
回纥帮助唐朝收复两京,当时也是依赖郭、李各军,相互挟制,共同作战。即使主兵未必比客兵强大,也要拥有有所作为的主兵与之共同进退。从现在贼匪的发展形势来看,考虑微臣手下的兵力,如果洋人立即进攻金陵、苏州、常州,臣这里实在没有会剿的兵力。如果他们攻克了城池,收复了失地,恐怕也难以筹划到防守的兵力。上游如多隆阿、鲍超、曾国荃等军队,各自把守要塞,实在难以抽身支援;下游如李鸿章一军,初到上海,刚刚集合起来的军队,只能自我守护而不能远征。我反复筹划深思,竟然真的没有大队精锐军队可以来协同洋人会剿。假使转战内地的话,只有洋人的军兵,而没有我们的军兵,那么三吴的父老本来翘首盼望我们的军队,结果看到的都是洋人,势必会心生恐惧心理。至于微臣的职责所在,责任是有专归的。譬如人家子弟在应试科场的时候,初能成文的,请人润色一下,还说得过去。如若不能成文,又不入场应试,只是想着请他人替考,那不管能否得中,都会让远近的人议论纷纷,就连他的父兄都会因此蒙受羞辱了。微臣所处的位置,就与那个报名应试的没有什么差别。如果只想借用洋兵,就与请人替考的没有差别。因此他人会有事不关己的议论,而我由于置身其中,就要仔细考虑这件事情中的曲折。微臣既以借助洋人兵力而深深感到遗憾,更以没有兵力会剿而感到大为耻辱。
筹划商议借助洋兵征剿贼匪的奏折 同治元年三月二十四日
行政之首要贵在得贤人
【原文】
窃谓行政之要,首在得人。吏治之兴废,全系乎州县之贤否。安徽用兵十载,蹂躏不堪,人人视为畏途。通省实缺人员,仅有知府二人、州县二人。即候补者,亦属寥寥。每出一缺,遴委乏员。小民久困水火之中,偶得一良有司拊循而煦妪之,无不感深挟纩,事半功倍。
奏请拣调各员来皖补用摺 同治二年三月二十七日
【译文】
我认为,行政的重要任务,首先在于得到贤人。吏治的兴废,全都取决于州县的最高长官是否贤能。安徽用兵十年,糟蹋得不成样子,人人都认为那里是可怕的去处。全省确实缺乏官员,只有知府二人、州县长官二人。即使候补官员,也是寥寥无几。每次有了空缺,总是缺乏人员就任。百姓长期困迫在水深火热之中,偶尔遇到一位好官加以抚慰、给予温暖,他们一定会备受感动,而觉心中暖意融融。这样,就可以取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上奏请求选调各员来安徽补用的奏折 同治二年三月二十七日
贪官劣吏应该严加惩办
【原文】
臣查去冬以来,巢、含失守,庐江戒严,吴燮和每禀军情,张皇失措,臣已屡批严行申饬。其办理防守,挪用正款,均经造报核销,何得藉端科派?米系前此所买,二月以前,禀明存仓有案,何得于五月复行开报重价?吴燮和又于四月禀请缓收上忙,以纡民困,何得私收亩捐钱米至二、三千串之多?种种狡诈贪鄙,实出情理之外,若不从严参办,何以励廉隅而儆官邪?相应请旨将五品衔署安徽庐江县事候补知县吴燮和即行革职,永不叙用,仍勒追所收捐项,按数清剿,以为营私罔上者戒。
特参庐江县知县吴燮和贪劣科派请予革职摺 同治二年七月廿七日
【译文】
据我核查,去年冬天以来,巢、含二县失守,庐江戒严,吴燮和每次禀报军情,都是张皇失措,我已经多次批文严厉告诫。他负责办理防守事宜,挪用正当款项,都已经批准报销,怎能又借此事派收捐税呢?米是以前买的,二月以前,他还写过禀明仓有存米的文书,怎能在五月又开出重价报销?吴燮和又于四月请示缓收上期的田赋,来缓解百姓的贫困,又怎能私自收取亩捐钱米达二、三千串之多?种种狡诈贪鄙的行为,实在是超出情理之外,若不从严惩办,凭什么来勉励廉洁而警戒百官呢?应该请示圣旨,将五品衔代理安徽庐江县事候补知县吴燮和即行革职,永不再用,还要下令追回所收亩捐钱米,如数清理上缴,以此来告诫那些徇私舞弊、欺骗上司的人。
特参庐江县知县吴燮和贪劣科派请予革职的奏折 同治二年七月二十七日
筹集粮饷须有专人谋划
【原文】
自古行军之道不一,而进兵必有根本之地,筹饷必有责成之人。故言谋江南者,必以上游为根本;谋西域者,必以关内为根本。理有固然,古今不易。臣愚窃谓谋滇当以蜀为根本,即以筹饷责之四川总督;谋黔当以湘为根本,即以筹饷责之湖南巡抚。蜀之南多与滇邻,湘之西多与黔邻,进剿即所以自防,势有不得已者,义亦不得而辞。惟既令其专谋一方,则不能兼顾他省。
试就湖南论之,近年西剿贵州,东防江西,本省之兵为数不少,而又有东征一局,以巨款解济皖、吴。此外又有滇捐之局,黔捐之局,江西捐局,浙江捐局,各处之筹饷愈多,则本省之进款愈少,断不能大有所为。上年恽世临派周红印、戈鉴等进剿贵州,连克古州、都江、上江、天柱四城,黔民已有来苏之望。当时若能乘势进取,北剿镇远,南攻都匀,即可与贵阳省城通气,劳崇光等亦不至坐困若此。因湖南饷项无几,恽世临不敢募勇添营,大举深入,致负黔人之望。今皇上慨然远虑,思出黔民于水火,饬臣与李鸿章之胞兄,金陵回湘之将,苏军得力之员,多与李翰章相知相信。若令选将练兵,专衅黔事,必可次第奏功,但东政局既裁之后,只能酌添本省之厘以济平黔之饷,不能多供甘肃,更不能分济云南。谋一则情专,饷分则力薄。
通筹滇黔大局摺 同治四年三月十五日
【译文】
自古以来,用兵的方法各不相同,但是进军一定要有根据地,筹饷一定要有负责人。所以说,攻打江南一定要以上游作为根据地;攻打西域,一定要以关内作为根据地,这是古今不变的常理。我私下认为,进军云南应当以四川作为根据地,就把筹集粮饷的任务交给四川总督;进军贵州应当以湖南作为根据地,就把筹集粮饷的任务交给湖南巡抚。四川南部多与云南邻界,湖南西部多与贵州邻界,进军就是两省自防的方法,在形势上迫不得已,在道理上也是不可推辞。只是既然让他们专门谋划一方,就不能让他们兼顾他省。
试就湖南的情况加以分析,近年来西攻贵州,东防江西,本省的士兵为数不少,然而又有东征一局,以巨款援助安徽、江苏。此外还有云南捐局,贵州捐局,江西捐局,浙江捐局,各处筹集的粮饷越多,本省的收入就越少,绝对不能大有作为。去年恽世临派周红印、戈鉴等进攻贵州,连续攻克古州、都江、上江、天柱四城,贵州百姓已经有被解救的希望。当时如能乘势进取,北攻镇远,南击都匀,就可与贵阳省城联系,劳崇光等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困。因为湖南粮饷所剩无几,恽世临不敢招募新兵充实军营,大规模深入贼境,以至于辜负了贵州人民的期望。如今皇上情绪激昂,深谋远虑,想把贵州人民从水深火热中搭救出来,命我与李鸿章妥善谋划。新任抚臣李翰章,原在我军六年之久,又是李鸿章的胞兄,从金陵回湖南的将领、江苏军队中的重要人物,大都与李翰章相互了解、相互信任。如果令他选将练兵,专门图谋贵州的事情,一定能够陆续建立功勋。但是,东政局撤销之后,只能酌情增加湖南本省的钱粮,而不能多给甘肃,更不能分助云南。谋划单一则用情专,粮饷分散则力量薄。
统筹云南、贵州大局的奏折 同治四年三月十五日
驭苗之策须要剿抚兼施
【原文】
总之,各路责成均须严密部勒,方能及时同心戮力,声势联络。着该大臣等会同详悉商酌尽善,迅即奏闻。郑元善现赴河洛督办西路剿匪。所统各军,虽难即时撤回助剿,惟亳捻如由西北两面窜走,均系豫境,即着郑元善、毛昶熙严饬各属文武官绅率领兵练,协同官军悉力防剿。如有贼由何路窜逸,不能实力堵御,该地方官吏与带兵将领厥罪维均。
臣愚以为欲苗之不猜疑,必在我者先有诚一不欺之道;欲苗之不反复,必在我者先有坚定不变之谋。大抵驭苗之策有二:一曰剿,一曰抚。抚苗之策亦有二:一曰赦其罪则不资其力,一曰资其力而并予以权。凡良圩之出财出力以从苗者,非心服也。彼挟朝命以临之,不得已而为所胁耳。自夏间党羽离散,苗势渐衰。今调之会剿捻巢,则必听其招集旧部,号令群圩,是予以威权矣;又必听其广收练稻,设立厘卡,是予以利权矣。今日养虎自卫,他日复欲缚虎归柙,岂易言哉?臣愚以为赦其罪而不资其力,犹不失为中策。于征调之札则吝之,使其号令不能遽振。于厘卡之事则宽之,使其生计不至遽穷。情愿假以利权,断不予以威权。俾苗沛霖既服官军之足以自立,又感疆臣之不与争利,或可相安无事。若既欲资其力,又欲结其心,而又不予以威权、利权,则断无是理矣。此臣察度苗练,但用中策之微意也。
复陈皖北军情并察度苗练摺 同治五年闰八月廿七日
【译文】
总之,各路军队必须严密部署,才能及时同心协力,声势上才能互相联络。希望各位大臣一起详细地商量妥当,力求达到最佳的地步,然后立即上奏朝廷得知。郑元善现在去河洛督办西路剿匪之事了。他所统辖的各路军马,虽然难以立刻撤回来援助剿匪,可要是亳州的捻匪如果从西北两路逃走,他们都要经过河南境内,到那时郑元善、毛昶熙就可以率领各自的文武官绅和兵练,协同官军尽力剿匪了。不管贼匪从哪路逃窜,凡是不能全力堵截的,该地方的官吏与带兵的将领都罪责相等。
微臣认为如果想要让苗沛霖不对我们产生猜疑之心,首先在于我们一定要有诚实不欺的道义;如果想让苗沛霖不对我们反复无常,关键在于我们一定要有坚定不变的政策。从总体上讲,统驭苗练的策略主要有以下两个:一是剿灭,一是安抚。安抚苗练的策略有两个:一是赦免他们的罪过而不借助他们的力量,一是借助他们的力量而给予他们相应的权力。凡各地方乡镇出财出力来帮助苗练的,并不是真心拥护,而是苗沛霖以朝廷的命令来逼迫他们,所以没有办法才听从罢了。自从夏天党羽离散之后,苗沛霖的势力渐渐衰弱。现在调来会剿捻巢,就一定让他们招集旧部,号令群圩,这就是给予他们的威权;同时还要让他们广收练稻,设立厘卡,这就是给他们的利权。如今养虎是为了自卫,日后再想逮虎归笼,就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了!微臣认为赦免他们的罪过而不给予他们权力,这还不失为中策。在征调的信札上就要严厉一些,使他们的号令不能得以施行。在厘卡之事上,要对他们宽松处置,使他们的生计不至于被断绝。情愿借给他们利权,断不能给予他们威权。让苗沛霖既服从官军得以自立,又让他感到疆臣们不与他争利,这样或许可以相安无事。如果既想要借助他们的力量,又想要笼络他们的感情,而又不给他们威权和利权,那就肯定行不通了。这是微臣在察度苗练时所得出的结论,所以觉得中策比较合适。
再次陈述皖北军情和察度苗练的奏折 同治五年闰八月二十七日
周密部署致使捻军大败
【原文】
窃照颍州以西,捻圩林立,着名巨捻曰胡麻三,其次则曰马秉正,曰马大呆,曰张垅、周有功、霍成玉、杨秃子等。徒党众多,蚕食良圩,侵地日广。安徽抚臣李续宜未离任时,颍州官绅请兵剿捻,即经批准在案。所部记名提督成大吉、记名道毛有铭两军,均驻固始之望冈集。因定以成大吉据守老营,毛有铭进剿捻巢。共议以为欲肃清颍西,必自大庄湖始。大庄湖者,阜阳捻巢之门户也。闰八月初十日,毛有铭率湘中、湘右等马步六营前进,以潘立勋所带之勋中营为向导,以蒋凝学所派之亨左、毅左二营为策应,十五日,渡淮而北,驻百步冈。十九日,涉洪河,过方家集,遂次大庄湖,逼圩下寨。该捻逆突出千余人,杂以骑队,纵横驰聚,锐不可当。毛有铭以立营甫成,暂不出击,密令艾亭汛守备陈定邦、练总陈凤仪等,多收秫秆,以备诘朝之战。二十日,派王玉藻溥左营、李致和溥右营,径取马秉正一圩;以湘中、湘右两营亲兵继之,仍分右、后两哨,由西路进;分前、左、中三哨,由南路进;彭星占信中营由北路进,四面合围,猛攻数次。讵马秉正自恃土垣陡峻,濠涧水深,穴墙施炮,相持不下。李致和乃遣死士凫水偷渡,奋凿圩埂,豁然一声,崩裂三丈有奇。军士各负秫秆填濠拥进,短兵击刺,遇者则殪。众军跃入内濠,举火焚屋。烈焰中逸出数十人,经李赞勋马队会合步卒,并力追及,悉就诛夷。毛有铭移全胜之师过马大呆之圩,见圩内皇遽欲遁,并以轻兵袭而取之,擒悍贼马正俊等二十二名,余悉解散。此闰八月二十日攻破马秉正等圩之情形也。
官军迭破颍西捻巢仍回驻皖豫边境摺 同治五年十月十二日
【译文】
我知道在颍州以西到处都是捻匪的行踪,着名的巨捻首领名叫胡麻三,其余的叫马秉正、马大呆、张垅、周有功、霍成玉、杨秃子等。他们的徒党众多,侵蚀良圩,霸占的土地日益广阔。安徽抚臣李续宜在位时,颍州的官绅请求出兵征剿捻匪,当时就经过批准在案了。于是派出了记名提督成大吉、记名道毛有铭两支军队,他们都驻扎在固始的望冈集。后来决定由成大吉据守本营,而毛有铭进军征剿捻巢。他们共同商议后,一致认为想要肃清颍西的捻匪,必须先从大庄湖开始。大庄湖是阜阳捻巢的门户。闰八月初十,毛有铭率领湘中、湘右等马步六营的人马前进,以潘立勋所带领的勋中营为向导,以蒋凝学所派遣的亨左、毅左二营为策应,十五日,渡过了淮河北上,驻扎在百步冈。十九日,他们渡过洪河,经过方家集,然后驻扎在大庄湖,逼近敌圩安营。这股捻匪大约有一千多人,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骑兵,纵横驰骋,锐不可当。毛有铭因为刚建军营时间不长,所以暂时没有出击,而是暗中命令艾亭汛的守备陈定邦、练总陈凤仪等人,多准备一些秫杆,为次日早晨的战争做准备。二十日,派王玉藻的溥左营与李致和的溥右营直取马秉正这股贼匪;以湘中、湘右两营的军兵紧随其后,仍然分为右、后两哨,由西路挺进;分前、左、中三哨,由南路挺进;彭星占信中营由北路挺进,四面合围,猛攻数次。马秉正自恃可以凭借土垣陡坡和战壕深涧取胜,便在墙上凿洞架炮,坚决抵抗,两军对峙,相持不下。于是李致和便派遣敢死队潜水暗中渡河,奋力凿开圩埂,豁然一声,崩裂了三丈多。兵士各自背着秫杆填平壕沟一拥而进,短兵击刺,碰到的必死无疑。众军跃入内濠,放火烧毁了房屋。烈焰中逃出了几十人,经过李赞勋马队会合步兵,一起追击,全都就地消灭了。毛有铭把取胜的部队全都转移到马大呆的阵前营,看到营地内的敌人正要仓促逃窜,我们就用轻兵袭击,最后取胜了。捉住了贼匪马正俊等二十二名,其余的全部被赶跑了。以上便是闰八月二十日攻破反贼马秉正等阵营的情形。
官军连续攻破颍州西部捻巢后回师皖豫边境的奏折 同治五年十月十二日
学习洋务须要取长补短
【原文】
臣虽未尝亲见洋人用兵,然闻其长处约有二端:一曰器械精坚,二曰步武整齐。其短处亦有二端:不扎营垒,不住帐棚,人数稍多,势难合并,一也。口粮太重,制器太贵,用兵稍久,国必困穷,二也。善学者自须用其所长,去其所短。臣部各军分驻皖境,距海尚远,较之滨海华洋杂处者,风气略近朴实。常胜军之口粮太多,臣方深以为非。若酌挑数人驰赴上海、宁波,恐未得洋人之长技,先染加饷之恶习。臣愚以为有心学习,人不在多。人多而聚学,则学者图增重饷,教者图侵兵柄;人少而窃学,则一人可教十百,十人可衍千万。巫臣霸吴,其始不过一人教射御之事;吴人破越,其始不过一客习洴澼之方。近闻抚臣李鸿章已派张遇春之勇随英国兵头教习炸炮,刘铭传之勇随法国兵头教习洋枪。如果步武枪炮一一习熟,臣当亟商李鸿章派员来皖转教臣军。至外国火器,诸臻精巧,惟铜冒自来火,费钱有限而妙用无穷,尤远胜于中国。引药有畏风畏雨之患,臣拟设法推广用之于鸟枪、抬枪诸器。
迭奉谕旨复陈有关军务各事摺 同治五年十二月廿四日
【译文】
微臣虽然不曾亲眼见过洋人用兵,但听说他们用兵的长处大约有两个方面:一是武器装备精锐坚固,二是军队操练严格整齐。他们的短处也有两个方面:不安扎营寨,不住帐篷,人数稍微多些,势必难以及时聚集到一起,这是其一。口粮负担过重,武器装备过于昂贵,用兵时间稍微长些,必定导致国家贫困不堪,这是其二。善于学习他人的必须要运用他人的长处,而避免他人的短处。微臣手下各路军马分驻在安徽境内,距离大海比较远,与那些靠近海滨华人和洋人杂处的地方相比,风气较为朴实。常胜军的口粮太多,微臣认为这是很不妥当的。倘若酌情挑选几人奔赴上海、宁波去学习洋人的一技之长,恐怕没有学到洋人的长处,就先染上了他们总是要求加饷的恶习。微臣认为如果有心学习洋人,不在于人数的多少。如果人多而聚在一起学习,那学习的人就有可能希望增加军饷,施教的人也想要趁机侵占兵权;人少了反而能够安静的学习,这样一个人可以教导十人百人,十个人就可以推衍千人万人。巫臣称霸吴国,最初的时候不过是一个人教射御之事;吴人攻破越国,最初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人学习漂洗之法的。近来听说抚臣李鸿章已经派张遇春的乡勇随从英国兵头学习炸炮之技,刘铭传的乡勇随从法国兵头学习洋枪之法。如果步武枪炮一一学习熟练的话,微臣定会与李鸿章商议派人员来安徽转教微臣的军队。至于外国的火器,都追求精巧,只有铜冒自来火,花费的钱财有限但妙用无穷,远远胜过我国的引药点火。引药有害怕风雨的忧患,微臣正在设法把撞击点火技术推广应用在鸟枪、抬枪各种武器上。
奉旨回复有关军务等方面的奏折 同治五年十二月二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