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拜伦·在贵族院讨论通过惩治机器破坏者法案时的演说

[英国]乔治·拜伦

当死成为一种解脱时……死能够迫使他俯首听命么?

【演讲词】

……你们把这些人叫做贱民!放肆、无知而危险的贱民!你们认为似乎只有砍掉它的几个多余的脑袋才能制服这个“Belluamultorumcapitum”(拉丁文“多头的妖魔”)……我们是否还记得我们在好多方面都有赖于这种贱民?这些贱民正是在你们田地上耕作、在你们家里伺候、并且组成你们海军和陆军的人……但在这个时候,即成千成百陷入迷途而又惨遭不幸的同胞正在极端困苦与饥饿中挣扎的时候,你们那种远施于国外的仁慈,看来现在应该推及国内了。……抛开不谈新法案中显而易见的欠缺公道和完全不切实际,难道你们现有的法典中处死刑的条文还不够多么?……你们打算怎样实施这个新法案?你们能够把全郡人都关到监狱里去么?你们是否要在每块土地上都装上绞刑架,像挂上稻草人那样绞死活人?既然你们一定要贯彻这项措施,你们是否准备十个人中必杀一个?是否要宣布该郡处于戒严状态,把周围各地都弄得人烟稀少满目荒凉?……这些措施,对饥饿待毙走投无路的人民来说,又算得什么?难道那些快要饿死的、在你们的刺刀面前拼命的困苦到极点的人,会被你们的绞架吓退么?当死成为一种解脱时,而看来这是你们所能给他们的唯一解脱,死能够迫使他俯首听命么?

【鉴赏】

18世纪末19世纪初,英国发生了自发的工人运动。工人们把机器看作资本主义制度的化身和贫穷的根源,用捣毁机器的手法来反对企业主的剥削。这一运动约在1779年由工人卢德首先发起,故名卢德运动。卢德运动严重损害了资产阶级利益。1812年,英国国会讨论通过了惩治机器破坏者法案,对这一运动实行残酷镇压,次年运动趋于低潮。拜伦的这篇演讲,就是在讨论通过惩治机器破坏者法案时发表的。

在演讲中,拜伦旗帜鲜明、义正词严地为挣扎在生死线上的工人进行辩护。拜伦首先强调,这些被贵族们称为贱民的人,正是国家赖以存在、贵族赖以生存的基础。他们的贫穷,应该受到贵族和国家的体恤与帮助,而不应受到这些人的蔑视、遗弃和镇压。拜伦深知自己也是靠吸吮底层贱民的血汗而生存的,在这个意义上,他与所有贵族是一体的,所以他用了“我们”一词——“我们是否还记得我们在好多方面都有赖于这种贱民?”但在对“贱民”的态度上,拜伦与所有贵族议员截然不同,所以接下来的演讲中,拜伦用了一大串“你们”,也就是将“我”与“你们”不但区分开来,而且对立起来,以此表明“我”站在“贱民”一边的坚定的立场和明确的态度。

拜伦作为一个人道主义者,不希望以残酷镇压的方式平息这场运动,而希望以体恤贱民、减轻剥削、救助贫穷的方式解决问题,所以他反复强调,镇压和死刑是吓不倒愤怒的、走投无路的民众的,其后果只能是遍地鲜血、满目荒凉,也就是说,这将使整个民族整个国家蒙受不可估量的损失与创伤。

整个讲演激情澎湃、气势磅礴,一连串的质问如火山爆发,如巨浪腾空直逼听众,把拜伦对于贵族的蔑视和对于民众深切的同情表达得淋漓尽致。这篇讲演虽然没有感染当时在场的听众,无法阻止他们通过那个残酷的法案,但却深深感染着一百多年来一代又一代的读者,它使我们透过历史的黑暗看到了一颗伟大的良心,听到了这颗伟大心灵的高贵的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