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窗异草》简介|鉴赏

《萤窗异草》简介|鉴赏

文言小说集。清长白浩歌子撰。关于本书的作者及成书年代向有不同说法,以浩歌子为乾隆年间满族作家尹庆兰(1736?—1788?)一说较为可信。本书曾有抄本流传,现仍残存《聊斋賸稿》一种。较早印本有光绪初年(1876前后)上海申报馆丛书本,三编十二卷;上海漱芳润斋本, 五卷。另有一种四编本,其第四编为书商伪造。上述各真本,去其重复,现存小说(以传奇小说为主)一百五十四篇。

《萤窗异草》是在《聊斋志异》影响下较早出现的一部优秀的文言小说专集。虽然题材多样,内容较为驳杂,其主导倾向则是愤世疾俗、不满现实的感伤主义。在社会政治题材方面,其写法具有暗讽隐喻而又概括性较强的特点,作者往往不是单纯地谴责某个个人(如贪官、富豪之流),而是运用象征性、讽喻性的故事情节反映某种带有时代性的问题。《女南柯》篇写一个少女梦入依蒲国(暗指鱼类)被封为后的故事,这个国家皇帝与文武百官耽于淫乐、荒废国事的情形,致使国力日弱。虽皇后一再提出告诫,却无人理睬。最后,敌兵压境,连这位皇后也被夺走。《艳梅》篇以康熙平定三藩为背景,通过一个女子颠沛流离的悲剧命运,写出了清代统治集团内部争权夺势,使天下惶惶不安的情形。 《青眉》篇写一对小夫妻逃婚出亡的过程,通过他们的遭遇和感受,写出了下层社会动荡不定的某些侧面。还特别写到了牵动数省的马朝柱聚众起事一案,清楚表明当时的人民群众已在造反。这一切都是乾隆后期社会现实的虚幻影象。依蒲国的故事可以使人联想到当时关于乾隆皇帝游山玩水、休弃皇后等传说。这些作品虽然不能说写得十分深刻,却是真实地表现了作者忧国忧民的心境。作者不满现实的黑暗,同情人民的不幸遭遇,却又无可奈何,因而流露出一种浓重的感伤主义情调。

书中的一些爱情故事写得较为精致,也不乏新颖之处,具有一定的民主倾向。作者以肯定的态度描写青年男女在婚前的自由交往,和在爱情基础上的自主婚姻。《杨秋娥》篇中女方家长表示: “老妇龙钟,耳目之聪明大逊往日,儿女姻事无敢自作主张。俟小妮子来,与郎君旗鼓相当,渠之意中,则老妇之意亦中矣。”这是自动地把决定终身大事的权力,交给了当事人自己。《镜儿》篇中有以对歌的形式互倾情愫的情节,颇带少数民族的风俗况味。作者认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使符合儿女的心愿也是多余的,应当让青年人自己去互相了解,互相发现。 《宜织》篇写青年学子柳生与村姑宜织的爱情。宜织被写得开朗大方,充满了青春活力。当他们的婚事受阻时,柳生自己出面请有关的人为自己出力,最后竟动员众多的同学友联合起来一同向思想守旧的家长进行说理斗争。这种青年学子们联合起来争取自身权力的斗争,是一种带有时代色彩的生活现象。在文言小说中得到反映,这还是第一次。至于爱情基础,在不同的篇章中,作者有不同的回答,有时也流露或宣扬某些庸俗的、守旧的观念。但总的说来,作者是否定宗教的或理学的禁欲主义,而肯定“情”或“情种”的。 《青眉》篇写的是劳动青年的爱情和家庭生活,他们不但敢于自主结合,而且还敢于脱离家庭的束缚,独自开创自己的婚后生活,在共同的劳动中、共同与恶势力的斗争中,不断地巩固和加深了他们的爱情。做一个清白的自食其力的劳动者,这就是他们的爱情的基础。《拾翠》篇写的是知识青年的爱情,男女双方都擅长诗词,有志于文学而不慕虚荣浮利。女方本是富家小姐,因志趣相投,她不顾他人的非议和反对,也不怕婚后生活的贫寒,毅然与一个穷书生结合。婚后,他们的感情很和谐,他们的精神生活是富有的、充实的。这是一种冲破了某些世俗观念的“知己”式的爱情。所谓“知己”也就是心灵的契合,这是当时所能达到的最高的爱情境界。

本书还有一些寓言性作品,往往含有深刻的哲理或人生经验。 《春云》篇不仅是一个哀惋的爱情故事,还说明表面看问题、遇事轻率的危害性。《谈易狐》篇写一群青年学子向一位由狐仙化成的老者学《易》,学到了许多深刻而新颖的哲理,当他们发现了这位老者的狐狸尾巴之后,却群起讥笑之,但从此他们也就再也找不到这样的良师益友了。象这些故事都可以引人深思,从中得到教益。

《萤窗异草》在艺术上也能别具一格。语言清丽, 情节曲折,写景抒情往往诗意浓郁。某些篇幅较长的作品写得缠绵细密,有些篇幅较短的作品也写得清新可喜。书中有些人物也能写出性格来。结构上还能打破传统的格局。 《苦节》、 《青眉》等篇是倒装结构法,先交待故事的结局,然后展开故事情节。 《镜儿》、 《潇湘公主》是镶嵌结构法, 《镜儿》篇是故事套故事,把主体故事镶嵌在辅助故事之中,用辅助故事来开头、结尾。《潇湘公主》篇直接描写的只是一个场景,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是通过在场人物的对话和回忆来交待的。这种写法在文言小说中颇为少见。其次,作者善于以静态描写来剖析或评述人物的心理或性格。象《仙涛》、 《田一桂》等篇,虽有中心事件,却无贯穿始终的情节主干。作者的着眼点在于通过各种生活细节来再现人物的性格和心态。 《仙涛》篇更注意人物心理的揭示,全篇只有一处写到人物的对话, 而且很少。 《销魂狱》篇则以夹叙夹议,先叙后议的方式,清晰地写出了主人公在一次不幸的婚恋中,从相爱、结合到生离、死别这一全过程中的内心体验。可以说是一篇古典的心理小说。

由于作者的早逝,本书似未写完,曾以钞本的形式流传了近一个世纪,直至光绪初年才得印行问世。在刊行之后的一个多世纪中,书商纷纷翻印, 流行很广,受到读者的欢迎。清末还有人将《刘天锡》等五篇改编为传奇剧本。鲁迅在其《中国小说史略》中曾将本书做为重点书目加以论列。钱钟书在其《管锥编》等专著中也曾大量引证本书。这表明本书在艺术界也受到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