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烈传》简介|鉴赏

明代通俗长篇历史小说。现存最早刊本是万历十九年(一五九一)刊本，全称《新镌龙兴名世录皇明开运英武传》，八卷六十则，题“原本南京齐府刊行”， “书林明峰杨氏重梓”。后有三台馆刊本《新刻皇明开运辑略武功名世英烈传》，关目文字与杨明峰本全同，唯并八卷为六卷而已。明刊本另有： 《皇明英烈传》六卷，每卷题“玉茗堂批点”，末有黄冠野叟跋; 《全像演义皇明英烈志传》，四卷。另有万历四十四年(一六一六)序刊本名《京本云合奇踪》，二十卷八十则，题“徐渭文长甫编”、 “玉茗堂批点”。此书以《皇明开运英武传》为底本，稍加增删，别题《大明志传》、《洪武全传》。 《云合奇踪》也有两种系统，一种每则的标题为四言联对;另一种每回标题为七言单句，但两者正文内容全同。关于本书的作者，虽《云合奇踪》本题为徐渭所编，但据沈德符《野获编》等记载，相传为嘉靖时武定侯郭勋所作。

《英烈传》大体仿《三国演义》，用通俗语言叙述元末明初朱元璋起义的历史事迹。小说从元顺帝荒淫失败写起，至太祖洪武十六年金陵封王为止。其基本故事是围绕朱元璋反对元王朝，起兵取而代之的史实而展开的。朱元璋祖居金陵，因元兵洗劫江南，致使其家境败落，自幼充牧童，栖身皇觉寺。成年后，投滁州母舅郭光卿谋生，不久助郭起事。在徐达、汤和、沐英、常遇春、胡大海、刘伯温等人的辅佐下，朱元璋推翻了元顺帝，接着又平定张士诚、方国珍、张友谅诸雄，在金陵建立大明政权。其中也历叙了元顺帝失德骄奢淫逸，朝廷权臣相互争斗，群奸乱政，以致人心怨恨，盗贼蜂起，以及刘福通、方国珍等十四家起事反元的史实。小说通过对徐达、常遇春等为数众多的英雄群像的勾画，再现了元末明初之交，群雄纷起，草莽乱世的历史，谱写了农民起义聚散的乐章，活现了龙腾虎跃的一代风貌。

小说几乎没有贯穿全书的中心情节，各章回之间并无必然的情节联系。这主要是作者过于拘泥史实，施展不开笔墨所致。小说中的情节大都考之于史传正文，并稍以揉合某些野史和传说而成。如，第七十七回，明太祖病，有赤脚僧来送药之事，大体取自朱元璋自己写的《周颠仙人传》。第一回，元顺帝广取女子入宫学天魔舞，所写装束、衣饰、 乐器、 舞法等颇为详尽， 其均采自《新元史》。徐达、 汤和、 常遇春、张士诚、张友谅等人的事迹，以及“定徐州”、 “攻采石玑”、“战金陵”历次战役都在《明史》中有所记载。作者仅是取史实略加敷演而已。此外，在不少篇章里也夹杂了民间传说，以增强小说的文学性，如第四回朱元璋系天庭的金童下凡之说;第十八回刘基得天书收伏白猿之说。正如作者在伪托东山主人作的“序”中所说： “余尝考史传正文而外，必有野史稗史，网罗一时之故实，而相述其是非，如世俗所刻两汉、三国、东西晋、梁武帝、隋唐等书，中间虽杂以滑稽、诙谐、僇秾、秽恶之语，然十才一、二。”可见， 《英烈传》作为一部历史演义小说，除了它应有的文学价值外，还有一定的历史价值，对后人认识元末明初的历史提供了艺术形象图画。

《英烈传》的中心题意在于歌颂明太祖推翻元朝统治，统一中国的功绩。恰如徐如翰在《云合奇踪》序中所说的， “鼓吹盛明，揄扬圣武”。就中国历史而言，朱元璋起事建立明王朝政权，是顺应历史发展趋势的。小说作者立足于当时的历史现实，作了较客观的描述。特别是，作者揭露了元顺帝荒淫失德、宫廷争斗、官场倾轧的史实，形象地揭示了农民铤而走险，草泽英雄揭竿起事的必然性。如第一、二回，为读者展现了一幅幅男女裸舞、君臣亵狎、嫔妃骄奢的生活场面，活画了昏君、佞臣丑恶的灵魂和嘴脸，这对反映元末封建社会的政治状况有着一定的认识作用。作者在此也表达了人民对暴君昏主凶残无道和时政黑暗的强烈义愤。这是小说的人民性的集中体现。徐如翰云： “天地间有奇人始有奇事，有奇事乃有奇文”，就是肯定了《英烈传》遵循历史真实的现实主义创作。但不足的是，作者未能写出朱元璋反元建立明王朝政权的阶级实质，特别是，作者给朱元璋抹上了神话色彩，以天帝的金童降世来竭尽为所谓明君洪武歌功颂德，这显然是宣扬君权神授的天命观。与此同时，小说把农民起义的成败因素归结于是否拥护和反对朱元璋这一真命天子。作者以此来解释元末明初的阶级斗争历史是错误，这也是他的阶级局限所在。

小说以史为经，人物、事件为纬，来结构整部小说的故事情节，综合、概括元末明初群雄争霸、洪武统一中国的历史，这显示了作者艺术剪裁的匠心和功力。这一叙事结构是继承了中国历史演义小说的传统，它保证了小说采集史实的完整性，同时也使小说的艺术表述具有相当的故事性。这可使读者能从小说的形像描写中去认识历史。

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小说主要采取大笔泼染，粗线条勾勒的白描手法。这体现了民间文学的粗犷风格。如第十一回“兴隆会吴祯保驾”及第十四回“常遇春采石擒王”就大笔抒写了吴祯及常遇春临危不惧，英勇骁战的形象。第十三回、二十三回等章节里，胡大海的粗鲁、纯朴、爽直的性格形象也有所描绘和渲染。但不足的是，小说侧重于叙述历史事件和战争过程的一般描写，缺乏对人物的细部雕琢和内心活动的揭示，以致人物的性格形象显得模糊、粗疏。

在作品中，作者为追求猎奇，也穿插了一些荒诞无稽的情节，如白猿看守天书，淫乱人妻;朱亮祖魂返天堂等，使一些真实的情节被荒诞的虚构所湮没。特别是，小说把王朝的兴衰、人类的祸福，战争的胜负等都决定于天上星宿的主宰。这类描写均是封建的糟粕，给作品笼罩了神秘色彩，它有损于小说的美学价值。

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对“勇武类”小说的总评价是“文意并拙，然盛行于里巷间”。 《英烈传》也有此不足，故而它未能成为历史演义小说的上乘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