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鬼志》简介|鉴赏
志怪小说集,三卷,东晋荀氏撰。《隋书·经籍志》史部杂传类著录, 《旧唐志》同, 《新唐志》入小说家类。该书大约北宋亡佚,而且古无辑本。鲁迅《古小说钩沉》于《世说》注、《法苑珠林》及唐宋诸类书中辑其遗文二十四条,其中《嵇康》、 《蔡谟》、 《李通》诸条系误收《灵异志》和《虚异志》。该书原曾分篇,鲁迅辑本中有题作《灵鬼志·谣征》篇者,但仅此一篇而已,其他各篇篇名,均不可考知。
《灵鬼志》中鬼事较多,有十几条,其中有的记鬼怪灵验及鬼物虐人害物的故事,写得阴森可怖,令人毛骨悚然,可知以“灵鬼”二字名书,旨在宣扬一种崇鬼论思想。如:
荥阳郡有一家姓廖,其家累世为蛊以致富,子女丰悦。后取新妇,不以此语之。家人悉行,妇独守家;见屋中一大堽,试发,见一大蛇,便作沸汤,悉灌杀之。家人还,妇具说焉,举家惊惋。无几,其家疾病,亡略尽。
河内姚元起居近山林,举家恒入野耕种,唯有七岁女守屋,而渐瘦。父母问女,女云: “常有一人,长丈余而有四面,面皆有七孔,自号‘高天大将军’;来辄见吞,径出下部,如此数过。云: ‘慎勿道我!道我,当长留腹中。’”阖门骇惋,遂移避。
平原陈皋于义熙中从广陵樊梁后乘船出,忽有一赤鬼,长可丈许,首戴绛冠,形如鹿角,就皋求载,倏尔上船。皋素能禁气,因歌俗家南地之曲;鬼乃吐舌张眼,以杖竿掷之,即四散,成火,照于野。皋无几而死。
这几则故事,都以鬼怪虐人,致人以死地而造成一出出人间悲剧。但是,谁能为人类解除这种悲剧命运呢?《陈皋》条中“因歌俗家南地之曲”云云,乃佛家事。皋能做佛家事以驱鬼,隐约透露出佛能降魔消灾的消息,但因其未入佛家门,终未能免受鬼害。书中佛能降服鬼怪的故事还有《胡道人》、 《南郡议曹掾》、 《张应妻》等条,明确地表现了佛能拯救人类的思想,纯粹是一些自神其教的宗教宣传。其中《周子长》条写得较好,写周子长遇鬼而不怕鬼,并敢于和鬼子争辩,关键在于他是佛弟子,他能诵佛经,因此,鬼子也不敢加害于他,可以见出佛法的威力。
总的来说, 《灵鬼志》宗教迷信色彩比较浓重,思想上可取之处不多。只有少数篇章较有积极意义,如《外国道人》:
太元十二年,有道人外国来,能吞刀吐火,吐珠玉金银。自说其所受术,即白衣,非沙门也。尝行,见一人担担,上有小笼子,可受升余。语担人曰: “吾步行疲极,欲寄君担。”担人甚怪之,虑是狂人,便语之云: “自可尔耳,君欲何许自厝耶?”其人答云: “君若见许,正欲入君此笼子中。”担人愈怪其奇: “君能入笼,便是神人也。”乃下担,即入笼中;笼不更大,其人亦不更小,担之亦不觉重于先。既行数十里,树下住食,担人呼共食,云: “我自有食。”不肯出。止住笼中,饮食器物罗列,肴膳丰腆亦办。反呼担人食,未半,语担人: “我欲与妇共食。”即复口吐出一女子,年二十许,衣裳容貌甚美,二人便共食。食欲竟,其夫便卧。妇语担人: “我有外夫,欲来共食,夫觉,君勿道之。”妇便口中出一年少丈夫,共食。笼中便有三人,宽急之事,亦复不异。有顷,其夫动,如欲觉,妇便以外夫内口中。夫起,语担人曰:“可去。”即以妇内口中,次及食器物。此人既至国中,有一家大富贵,财巨万,而性悭吝,不行仁义,语担人云: “吾试为君破奴悭囊。”即至其家。有一好马,甚珍之,系在柱下。忽失去,寻索不知处。明日,见马在五斗罂中,终不可破取,不知何方得取之。便往语言: “君作百人厨,以周一方穷乏,马当得出耳。”主人即狼狈作之。毕,马还在柱下。明旦,其父母老在堂上,忽复不见,举家惶怖,不知所在,开妆器,忽然见父母在泽壶中,不知何由得出。复往请之,其人云: “君当更作千人饮食,以饴百姓穷者,乃当得出。”既作,其父母自在床上也。
本故事是魏晋南北朝志怪小说中颇为有名的佳篇。它源于古印度的《旧杂譬喻经》,开篇说“有道人外国来”,即明言其为外国故事。文中叙述道人自神其术,能吞吐器物人等,情节变幻离奇,却颇具现实社会中的人情世态,读来令人寻味无穷。尤其后半部分写道人惩罚一大富翁为富不仁的行为,为人民做了许多好事,表现了鲜明的进步的思想倾向。在艺术上,篇幅虽长,语言却简明洁净,叙事写人,都颇具特色。与此篇风格相近似的前引《周子长》条,写人鬼对话,鬼戏谑人,以及周子长和鬼子斗争的心理活动等,也都形象生动,富有幽默感,可以见出本书的艺术成就。
《灵鬼志》在魏晋南北朝志怪小说中,不能算是优秀作品,但它记佛事之多,前此无有,反映了佛教的流传对志怪小说创作的渗入和影响,也是不应该忽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