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皇杂录》简介|鉴赏
轶事小说。二卷,唐郑处晦撰。成书于宣宗大中九年(公元855年)。 《四库提要》入小说家类。《墨海金壶》本有补遗,《守山阁丛书》本、《丛书集成》本均附有清钱熙祚校勘记、佚文。一九八五年上海古籍出版社有排印本。本书记述了开元、天宝前后各类轶事三十七条,偶亦间及肃代两朝故事。内容丰富,记载详明,叙事曲折,写人生动,是一部很有价值的作品。
本书大致有以下五个方面的内容:首先,记录了玄宗各个时期的轶事,揭示出他不同时期不同的精神风貌和思想感情。
《玉笼子》记玄宗儿时轶事一则,从中反映出其早年不同凡响的气质。则天取竺西国所贡玉环盘列于前后,纵令诸皇孙钏盃争取,以观其志。他孙奔竞,皆厚有所获。 “独玄宗端坐,略不为动。”
《张嘉贞》、 《萧嵩》、《苏颋》等篇,记述玄宗前期勤于国事,一丝不苟的感人事迹,充分体现前期玄宗英明君主的风度。《张嘉贞》记玄宗为定相而忘名,深夜草诏。中夜发现其误,又令人重写。 《萧嵩》写萧嵩草诏中一句未妥,玄宗责其再为刊削。
《华清宫》、《五凤楼》、《舞马》等篇,记玄宗后期饮宴享乐事,深刻揭露其骄奢淫逸。《华清宫》写玄宗建此宫耗资之巨。雕镌鱼龙凫雁等放置池中,“状若飞动”。又以文石为银镂漆船,及白香木船置于其中,“至于楫橹,皆饰以珠玉。”贵妃姊妹逞豪斗富,浪费惊人:“为一犊车,饰以金翠,间以珠玉,一车之费不下数十万贯。既而重甚,牛不能引。因复上闻,请各乘马。于是竟购名马,以黄金为衔笼,组绣为障泥。”《五凤楼》描写玄宗宴乐的盛大场面,令人咋舌: “河内郡守令乐工数百人于车上,皆衣以锦绣。伏厢之牛蒙以虎皮,及为犀象形状。”《舞马》记述玄宗独特的享乐形式,使人难以想象。教舞马四百蹄, “衣以文绣,络以金银,饰其鬃鬣,间杂珠玉”,马随乐而舞, “奋首鼓尾,纵横应节。” “又施三层板,乘马而上,旋转如飞。或命壮士举一榻,马舞榻上。”
《凉州词》篇则写出玄宗晚年凄凉感伤的心境。玄宗夜阑登勤政楼, “凭栏南望,烟云满目”,愁不可解,因思访梨园旧人。后与旧人乘月登楼,物是人非,凄凉满眼,转忆贵妃,于是命歌贵妃亲制之“凉州词”,并亲吹笛为之侍曲。 “曲罢,相睹无不掩泣。”
其次,作者揭露了奸佞小人排挤忠刚之士,倚仗权势,飞扬跋扈的无耻行径。
《杨国忠》写杨国忠倚仗权势,压制礼部侍郎达奚珣,取其子杨暄为进士。国忠先谓其子必中, “抚盖微笑,意色甚欢。”继而张牙舞爪,大吼大叫,丑态毕露。《张九龄》、《苏绚》揭露李林甫妒贤嫉能,百计构陷他人的卑鄙伎俩。《王毛仲》写其恃为玄宗故交,气焰嚣张,不可一世。即使传旨中官, “稍不如意,必恣其凌辱。”《王准》写王鉷之子准,仗父权势,为非作歹,竟敢欺压驸马,以致驸马王瑶畏之如虎: “天子怒无所畏,但性命系七郎,安敢不尔?”
又次,作者记录了一些名臣逸事,借琐事以见其品德性格。《姚元崇》表现了元崇的识人深刻,讥刺了张说的贪财和自傲。《苏颋》、《萧颖士》其一描写苏颋嗜酒如命的个性,另一描写萧颖士恃才傲物,无意中得罪吏部尚书而影响升迁。《韦诜》记述韦诜择婿重人品轻外表,独选“疏瘦而长”,被家人噱呼鹳鹊的裴宽为婿,表现出开明的婚姻标准。
再次,作者歌颂了一批位卑气高的乐工,特别赞扬了雷海青忠心不二,视死如归的高尚品德,使人深受感动。长安陷后,安禄山与群贼宴于凝碧池。席间安令梨园弟子奏乐, “乐既作,梨园旧人不觉歔欷,相对泣下。群逆皆露刃持满以胁之,而悲不能已。有乐工雷海青者,投乐器于地,西向恸哭。逆党乃缚海青于马殿支解以示众。闻之者莫名伤痛。”此事被洪昇《长生殿》采用。
最后,作者记录了一批异人的趣事,迷离飘忽,颇富趣味。
本书叙事有头有尾,完整紧凑,具有很强的故事性。如《舞马》篇,先写玄宗使人教习舞马,接写舞马的表演。随后交代安史乱后此类马之下落。最后写舞马在田承嗣军中,闻乐而舞,“抑扬顿挫,犹存故态。”承嗣不识, “命箠之甚酷,而马舞甚整,而鞭挞愈加,毙于枥下。”又如《李龟年》,先写其弟因艺获宠, 贵比侯。然后交代其后来之结局: “其后李龟年流落江南,每遇良辰胜赏,为人歌数阕,座中闻之,莫不掩泣罢酒。”这样写,使人对人物事件有一个完整的把握。
其二,借人物行动语言以刻划人物性格,而不停在一般的叙述描写上,使作品生动形象,富有跳跃性。 《张九龄》篇写李林甫阴谋得逞后的得志与后来闻诏后的诧异和暴怒,皆借助他的行动和语言,几笔便将其写活。先写其得意,惟用“抑扬自得”四字写其神态。后写其失态和愤怒,则用其语言和眼神: “大怒曰:‘犹为左右丞相耶?’二人趋就本班,林甫目送之。公卿以下,视之不觉股栗。”写杨国忠,先写其得意神态: “抚盖微笑,意色甚欢。”后写其张牙舞爪,盛气凌人之语气和行动: “却立大呼曰:‘我儿何虑不富贵,岂借一名为鼠辈所卖耶!’不顾,乘马而去。”
其三,善于渲染气氛。 《五凤楼》以盛大场面显出奢豪之况; 《凉州词》借景色和乐曲渲染悲凉气氛, 《雷海青》则仅以数语,抒发出悲壮的情怀。或借景抒情,或因情写景,无不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