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才子书》简介|鉴赏

清初的一部专写妇女、婚姻的文言短篇小说集， 又名《美人书》、 《女才子》、 《女才子集》， 《闺秀佳话》、 《闺秀英才全传》、 《闺阁才子奇书》、《闺秀英才》、《情史续传》、《十二名媛诗集小史》等，十二卷十二回。题“鸳湖烟水散人著”，自序署“烟水散人漫题于泖上之蜃阁”，另有钟斐序、笔花轩主人所识凡例四则和自记三则。此烟水散人即浙江嘉兴徐震，字秋涛，清初著名小说家，参见附录小传。因书中小青传和杨碧秋二卷内，皆有“国朝历昌间”字样，论者或认为著于明朝，胡士莹在《话本小说概论》中，就说它作于明末，刻于清初，但张小莲卷内提到“鼎革之变”，张畹香卷内写畹香“至(顺治) 八年辛卯，又徙秣陵”，证明非明朝人作品，林辰结合作者自序，断定本书完成于清顺治十六年(1659见《明末清初小说述录》)今存版本以笔花轩刊本为最早，其后有乾隆十五年和十八年刊的大德堂刊本、道光二十七年刊味根斋藏板本，及凤鸣堂刊本与本衙藏板本等。现有春风文艺出版社据大德堂刊本整理出版的校点本。不同刊本或作四卷，每卷记三人，或作十卷，缺陈霞如、宋琬两卷，为其删节本。

全书每卷为一则故事，记十二个女子，加上入话的五个女子，共写了十七个不同类型的女性，提出了有关妇女婚姻的多种社会问题。 “私奔”问题， 在《张小莲》篇中，提出“周礼……奔者不禁，先王制礼，缘于人情”。从强调“人情”出发，反对“道学者”的理学观念;用古法作为理论根据，用卓文君私奔司马相如等作为事实根据对因“情”而私奔加以充分肯定。并以张丽贞“误奔匪人”为失败的私奔与张小莲自择佳偶私奔作对比，以为关键在于女子要有“识”：能识人，有美满姻缘;不能识人，私奔将为坏人引诱，抱恨终身。赞美张小莲识朱生， 自主婚姻，私自结合，几经曲折终成眷属。婚后意趣相投，甚至死后，亦在牡丹花下双双成仙，常携手笑吟于月下花前。对自主婚姻予以诗化、美化。与之相对立的是“父母之命”的婚姻，如《崔淑》篇，写美丽多才的崔淑，苦于父母之命，受夫权摧残，贫苦忧郁，惨遭遗弃。书中出于父母之命的婚姻四人次，结局是全部不美满;自主婚姻的八人次，结局全部美满，可见作品总的倾向。

寡妇再嫁问题，也是作品的一重要题材。 《卢云卿》篇写居孀的卢云卿自择良缘， 私奔结合。有趣的是公公开明，不但不予指责，反自责未能早些为寡媳择偶，担心“误奔匪人”。后知配了良缘，认了亲， 并合为一家。写卢云卿父女、公媳、新女婿皆和好，作品提供了一个寡妇自主再嫁而重新组织的新家庭的美满典型。这个时代，有《儒林外史》反映的，寡妇王三姑娘饿死殉夫。父亲还要大笑说“死的好”的惨酷现实， 《卢云卿》篇无疑是悲苦的孀妇们的福音。

妓女从良问题的专章， 是《郑玉姬》篇，写隽生与妓女郑玉姬两人真情相爱，隽生机智而有能力，在好心人的支持帮助下，为郑玉姬赎身，结为夫妻。隽生出仕，不以郑玉姬出身低微而顾虑，偕往官署，白头偕老。此文与冯梦龙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形成对立面，基本的观点是杜十娘的悲剧不应重演，说明妓女从良，男子不可负心，对赎身等一系列问题男子应负责任;社会不得歧视，应予支持。烟花女子与普通女子一样，应有美好的家庭与归宿，作品具有理想性。

在一夫多妻制的问题上，作者塑造了全书最成功的典型冯小青。冯小青的短暂的一生写得动人心弦，催人泪下。出身女塾师家的冯小青，有才学，有思想，却嫁非其人，且为大妇不容，幽禁于孤山梅屿。心灵上受尽摧残。她阅读了汤显祖的《牡丹亭》后，接受了初步的个性解放和人文主义思想，引起了巨大的震撼和强烈的共鸣。冯小青渴望新的生活，但终在腐朽的一夫多妻制封建婚姻囚笼的窒息中死去。作品批判的不完全是一夫多妻制，作者“怜其才” “伤其命”，写其“怨”。以为“世之负才零落，踯躅泥犁中，顾影自怜，若忽若失如小青者可胜道哉!”有作者的自比。作者有一定的进步思想，有怨于现实，落落寡合，“弦冷高山，子期未遇，弊裘踽踽，抗尘容于闤阓之中”，如小青同“求知己于世人，不得”，有一定的时代的孤独、苦闷与困惑感。

本书围绕女子婚姻爱情这个中心主题进行探索，范围是广泛的，涉及各种人物和各个方面，同时也触及到其他一些社会问题，如民族意识、官场黑暗等等。这是一部探索性的书，新旧夹杂，进步与落后交替，亦未能从根本上寻求妇女解放的途径。即使是一夫多妻制，也未予彻底否定。 《王琰》篇写苏生纳妾后，大妻王琰消除顾虑，建立了一个“美满”的一夫多妻家庭，思想陈腐而荒谬。 《陈霞如》篇对玩弄两个小姨的崔生予以赞赏，反映了以男子淫乱为“趣”的腐朽思想。对农民起义亦持敌视态度，以及公然宣扬宿命论等均属糟粕。

艺术上， 《女才子书》是现实主义的作品，继承明拟话本取材于现实并反映现实的创作道路。有些篇目有“入话”部分，体例上也反映了拟话本的影响。但个别篇目又类似《聊斋》，如《谢彩》。至于运用浪漫主义手法以表现理想化的情节亦时见于作品中。人物塑造上，如冯小青等都是刻画细腻呼之欲出的。结构较严谨，不少诗情画意的描写具有较好的美学价值。但诗词、评论较多，人物语言有八股味。有些情节缺乏真实感与合理性，如《宋琬》篇中依靠佛殿遗钗来求配偶的情节就是。作品多愿望性的描写，对现实的揭露批判不够。但就其总倾向来看， 思想上，有启蒙作用;艺术上，对人情小说现实主义创作方法的发展，有承前启后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