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痕》简介|鉴赏

《花月痕》简介|鉴赏

曾以《花月姻缘》之名刊行。狭邪小说,五十二回。作者魏秀仁,字子安,一字子敦,福建侯官人,生于1819年,卒于1874年。从原序可知作品成于咸丰戊午(1858)年。原刊为光绪戊子(1888)年双笏庐刊本,后有光绪间著易堂排印本。首题“眠鹤主人编次,栖霞居士详阅,清光绪戊子夏月开雕,王松辰署柃”,前有咸丰戊午眠鹤主人“前序、后序”,贵筑栖霞居士“题词”,又有同治五年弱水渔郎“题词”,另附《栖梧花史小传》。后又有上海共和书局石印本,题《绣像绘图花月痕》,另有石印本,改题《绘图花月姻缘》,前有符兆纶评语。又有1934年大达图书社及1935年世界书局排印本。

鲁迅指出《花月痕》题材的特点说:“其书虽不全写狭邪,顾与伎人特有关涉,隐现全书中,配以名士,亦如佳人才子小说定式”(见《中国小说史略》)。故作品与全以妓女为题材的《青楼梦》不同。它虽写到并州十妓与其他官僚狎客,但重点描写韦痴珠、韩荷生与刘秋痕、杜采秋的故事。韦痴珠为东越才子,怀才不遇,曾上“平倭十策”不为当局所用,因赴试“词科”来京,与另一人京应试“词科”的富川才子韩荷生相遇,互相倾倒。荷生镇压回民起义有功,后至太原认识了从雁门来太原的名妓杜采秋,二人产生感情。位居太原十妓第一的刘秋痕偶见了痴珠的,甚为敬重。后痴珠得识秋痕,二人也一见生情。秋痕养母见痴珠赏识秋痕,要价很高,痴珠不能为秋痕赎身,但秋痕从此不接他客。妓院班长狗头企图强奸秋痕,秋痕气愤十分,便住入痴珠的秋华堂。荷生奉命再次镇压回民起义,授兵科给事中,决计为采秋赎身,娶作侍妾。痴珠生活潦倒,又得遭兵灾的家信,准备南下探亲。牛氏怕秋痕远走,将她接回。因“痴珠过于洒落,秋痕又过于执滞”,故二人终不能成婚姻。后痴珠在病中听说秋痕被牛氏带走。夜梦至仙境,得知自己原为香海洋青心岛主人,如今将复位,醒来留诗死去。秋痕在旅途客店中遭火灾,牛氏夫妇烧死,狗儿偷银逃走,于是一人雇车来太原寻痴珠,闻痴珠已病死,遂殉情自缢于梅枝上。荷生辞官赴试,皇帝取为探花,又参与镇压太平军活动。后采秋得到有仙术的婢女春纤相助,组织三千健妇成为女督军,破太平军“女妖”,荷生率领采秋等攻破金陵,因功封侯,采秋也封为一品夫人。

《花月痕》的作者“就太原知府保眠琴太守馆,因多暇日,无聊极,乃创为小说,以自写照。其书中所称韦莹字痴珠者,即子安也”(见谢章铤《课余续录》)。鲁迅进一步指出:作品“卷首有太原歌妓《刘栩凤传》,谓‘倾心于逋客,欲委身焉’,以索值昂中止,将抑郁憔悴死矣。则秋痕盖即此人影子,而逋客实魏”。韦与魏一升一沉是“设穷达两途,各拟想其所能至,穷或类韦,达当如韩,故虽自寓一已,亦遂离而二之矣”。(见《中国小说史略》)。所以《花月痕》中的主人公是作者的“写照”与“自寓”,通过韦与韩的遭际,表现了他两方面的生活思想。

韦痴珠穷愁潦倒,真实地写出了作者的怀才不遇。韦中过举人,虽有识见,又富于文才,但不为当道赏识,科途蹭蹬,故只能充文案糊口。虽有所爱,却无力使之脱离苦海。因而终于穷愁而死。这多少表现了一部分失意士大夫的生活与思想。韩荷生的腾达富贵,只是作者的理想。他既能施展才略,建立功业,又得意于科场,中了进士。同时得采秋的敬爱,文采风流,一妻二妾,最后又获封侯,集人间美事于一身。这自然是非现实的,表现了不得志的文人追求功名富贵风流生活的庸俗理想。

但作品描写刘秋痕及其他并州妓女的生活,多少反映了一些现实。如秋痕父母双亡,被卖为婢女,拐作妓女,身世可怜;又险遭狗头污辱,常受牛氏打骂,处境可悲。遇到韦痴珠引为知己,但韦不能使她跳出风尘,求为韦的侍妾也不可能,最后只落个自缢的结局。其他如宝书遇匪人受骗,终于出家;掌珠也看透世情入空门做了“姑子”。这些都具有对现实的揭露意义。

《花月痕》大写韩荷生与李稷如等人镇压回民反抗与太平天国起义,对少数民族特别是对太平军起义充满了污蔑之词。如说太平军占有淮北,“不上一月,将淮北千里荡个渺无人烟”(第四十七回),又说“贼以杀戮为事,其涂毒之惨,衣冠涂炭,固不待言,即妇女尤受其荼毒”(第四十八回)。此外还捏造历史,说洪秀全“以算命拆字的穷民起而为贼”,被清军骂为“四眼狗”的太平军杰出首领之一陈玉成,被说成是妓院中班长“狗头”等等,表明作者极端仇恨农民起义军的立场,表现了作品政治上反动的方面。

《花月痕》在描写韦、韩故事时,又多处宣扬了因果报应及封建迷信思想。如说痴珠和秋痕最后不能相见是“气数”,“人生该聚多少时,该见多少面,都有定数”(第四十回)。痴珠原为香海洋青心岛主人,“因数十年前误办一宗公案”,故下谪人间,秋痕等为他“案下曹司”(第四十三回)。特别是最后几回写荷生、采秋攻打太平军,有春纤与“妖尼、妖婢”的斗法等。这些描写“情话未央,突来鬼话,尤为通篇芜累” (见《中国小说史略》)。此外,第二十五回写采秋、痴珠评论《红楼梦》,大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也表现了唯心主义的观点。这些是作品的又一局限。

《花月痕》在艺术构思上较有特色,作品对韦痴珠之潦倒与韩荷生之腾达交替描写,“使升沉相形”,故具有较好的艺术效果。作品的文字“以缠绵为主,但时复有悲凉哀怨之笔,交错其间,欲于欢笑之时,并见黯然之色”(见《中国小说史略》)。故它不同于描写男女真挚爱情的作品,不过是以才子佳人小说的“定式”,表现官僚、文士的狭邪生活,为这种生活涂上风流旖旎悽切哀婉的色彩而已。如写秋痕强作欢颜为痴珠寻乐一段:

闲话一回,秋痕忽向痴珠道:“譬如我昨日死了,你怎样呢?”痴珠怔了半晌,说道:“你果死了,我也没法,只有跑来哭你一回,拼个千金市骨罢。”……秋痕道:“我平日不弹琵琶,今日给痴珠尽情一乐。”便唤跛脚取出琵琶,弹了一会,背着脸唱道:“手把金钗无心戴,面对菱花把眉样改,可怜奴孤身拼死无可奈!眼看他鲜花一朵风打坏。猛听得门儿开,便知是你来。”秋痕唱一字,咽一声,末了,回转头来,泪盈盈的瞧着痴珠,到“是你来”三字,竟不是唱,直是恸哭了。痴珠起先听秋痕唱,已是凄凄楚楚,见这光景,不知不觉,也流下泪来。(见第二十四回)

它在艺术上还有一个很大的缺陷,就是诗词、灯谜、酒令的描写,连篇累牍。符兆纶评论它“词赋名家,却非说部当行,其淋漓尽致处,亦是从词赋中发泄出来,哀感顽艳……”鲁迅认为这些评论“虽稍谀,然亦中其失”(见《中国小说史略》)。此外《花月痕》一书,文言夹白话,四六骈句很多,显得文腔十足。

《花月痕》在思想内容与艺术表现上均对后来的小说有影响。它描写缠绵悱恻、哀感顽艳的男女之情,对后来《玉梨魂》等鸳鸯蝴蝶派作品产生过不良的影响,许多哀情、苦情小说的出现,与《花月痕》有一定关系。作品中充斥“诗词简启”的作风,也影响于后来的《青楼梦》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