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心编》简介|鉴赏

《快心编》简介|鉴赏

清代白话长篇英雄传奇小说,全称《快心编全传》或《快心编传奇》,三集三十二回,为康乾之际的作品。原题“天花才子编辑”, “四桥居士评点”,作者不详,有人说天花才子即天花藏主人,证据不足, 尚难定论。今存课花书屋藏板本,春风文艺出版社据以整理出版。

故事演少年豪杰石琼、柳俊和凌驾山经历一番苦难磨炼, 自能振拔,并互相救援,又得福建按察使李绩的识拔提挈,终至显荣发达,做出事业,各结良缘。小说以三人穷达经历为中心情节,穿插了三人的爱情婚姻故事,三位美人也各历一番小人陷害波折,终得于归英雄或才子;同时还广泛涉及了世态人情和复杂错纵的社会生活,以夹叙夹议的笔法,展示了土豪恶霸和贪官酷吏的种种罪恶,阴险小人的阴谋诡计,下层人民的痛苦和盗贼蜂起、战乱频仍的动乱现实,以及科举取士的弊端,僧、道的诞妄,世风的浇薄,高利贷剥削的猖獗,扳害局诈的案件,妇女问题等等,都不乏切中时弊的灼见。虽内容显得庞杂,却也丰富多彩。

贯穿全书的主人公是出身于山西太原一个破产农民家庭的少年英雄石琼。他为人聪明, 胆识、膂力出众,常言: “为人在世如白驹过隙,有限时光,最寿者不过百年,名随身没。若不去建功立业,做一个天地间有用处的人,使后人仰慕余芳,流传千载,此生便是虚生。”因家贫无力继续读书,便瞒了父母,求前村一个退役老武官指拨弓马,练成一身武艺。时逢灾年,他家借了恶霸郝龙的高利贷,父母被郝家逼债气吓双亡。石琼为复仇,乘夜潜入郝家,杀了仇人,为避祸南下扬州,同故绍兴知府凌登的遗孤凌驾山结为弟兄。在替凌公子去福建亲戚家送信途中,杀死仙霞岭残害当地百姓的贼寇,救了被贼首潘山虎逼婚无计的才女裘翠翘,为裘家招为快婿。由福建回扬州时,凌家已被恶霸丁严买贼扳害,家产被查抄,凌驾山改名山鳌,进京避祸,管家魏义被捕入狱。石琼乃劫狱救出魏义,一路追踪凌驾山。途中遇战乱,与魏失散,适逢山东巡抚李绩发榜招揽豪杰,便应征入伍,恰与前此同凌驾山失散也被李绩招在麾下任中军的小厮柳俊同事,为正副先锋官, 剿贼立军功,各得官职。凌驾山进京纳监,考中进士,经石、柳二人作伐,同当日在进京途中邂逅相爱的李绩之女丽娟结合,并经二人向李绩请求,为凌平反冤狱,恢复家产,仇人也破产身亡。柳俊经石琼、凌驾山执柯同原丽娟小姐的丫环——秀才张玉飞的义妹婉玉结合。石琼与妻子别后,其妻裘翠翘一家遭嗣兄裘自足所害,父母双亡,产业被吞,翠翘被骗卖娼家,途中投钱塘江自杀,为尼姑所救,寄住尼庵,画牡丹让人到杭州发卖,企图通过画上题诗给寻找自己的丈夫暗通信息。终于被丈夫找到,仇人落网,复了仇。凌、石、柳三人功业既成,便致仕归隐扬州,成为当地联络有亲的巨族。石琼八十五岁无疾而终,死后成神,往太原任并州西路总管,属纩之神。

从题材上看,有从单一向综合发展的趋向,虽以英雄传奇为主要特色,但也包含才子佳人小说及公案小说的某些因素,虽不十分成功,但探索与创新之功不可埋没。其主题是演豪杰的穷达事迹,表现作者儒家的入仕观,并强调了机遇和高眼识拔对困穷豪杰显身扬名的重要性。在科举制度毁灭、压制人才的条件下,作者强调了通过军功表现才能的另一条人才出路,在才子佳人故事已经陈腐的情况下,济之以英雄美人故事,也还有些新意。第一册第五回回首词,咏石琼歼贼成亲事,中有“锄凶拯懦,平缺陷,分所应该。” “感恩报德,美红颜,得配奇才。”表明作者仍迁就世俗文人喜欢大团圆喜剧趣味的欣赏习惯,力将悲剧现实加上一个喜剧结局,未能脱却才子佳人小说的大团圆旧套,给千疮百孔的封建社会现实涂上一层虚幻的“快心”油彩,但在作者的议论中,针砭现实之处可补这一缺憾。

把议论作为附丽于小说情节的“枝条”,是本书一大特色。《凡例》云: “编中间发议论……似乎繁冗,然与其格格不吐以强附于吉人之辞,孰若畅所欲言,以期快众人之目。 况总归之,看小说正见作者心裁,若仅速求根荄,概废枝条,是徒作汗漫观,便失此书眼目。”议论确有“勘破种种世情”、 “极其透辟”之见(《原序》)。其中对科举制度与僧道的批评最多,很有进步意义。以对世俗佛教的批评为例,作者驳“色空”: “世上无过情作主,色即是空成妄语。请看人死尚留名,皆实据,空何许,故灭天真徒自苦。”抨击俗僧“在世上图衣食, 邀名誉,使势利,一味欺世盗名,”“有等专以做家为事, 借端募化,盘放生财,以餍居息口腹之欲,遗资可庇数代孙徒,举世无知之人还赞其善于成业,这等更为可恶。”批评斋僧佞佛陋俗:有的人“亲族知交疾首呼号,求其一文而不可得”,却“单去佞佛修斋,布施僧人”。 “更有人削贫人有限之资,以填僧人无底之壑。” “如今举世这班念佛念经的人,其心犹如蛇蝎,满腹里是损人利己不公道的念头,口虽念经,心惟营利。这等人何从求福?” “即使佛果有灵,见此辈方将降罚,何暇降福?”驳地狱之说“自相矛盾,更与佛法相违”: “说阴司地狱是造孽之人在内受苦,惨毒万状,却又说全在向佛祈求,可以登时消免。如此说来,地狱原是虚名,原听人生前百般作恶,只须临死求佛,便可不入地狱。岂不说成佛是恶人护身之符,岂不显违佛教!”驳斥“六道轮回之说更为诞妄。” “盖人所畏者死,僧人则巧立六道轮回等名,以耸愚妇之听耳。”甚至彻底否定佛教教义: “佛理似是实非,看无父无君,便同禽兽。根原已谬,人何必舍命争趋膻臭。都因自疚,反认做,他能解救。”

对八股取士之弊的揭露,也常有一针见血之笔,如: “做了两篇腐烂时文,试官一时取了,便倚着举人进士去诈人。选得一官半职,一发诈人容易,晓得哪一件是忠君、哪一件是利民?只晓得那白暂皙的是银子、圆丢丢的是铜钱。不知那不会做八股的,虽则没有进身的阶梯,他胸中的学问也还取得一二。” “可笑那一等倚势生事无学问的进士举人,虽名高位重,徼幸成立,终究算不得读书明理之人,岂不有腆面目。”还批判同年丛奸、靠拜门生攀附结党, “八股系腐烂时文,诗赋乃雕虫小技,都是无用之学”。作者塑造了两榜出身的贪官希宁、刘痴子、贾一鹤等贪鄙庸劣的形象。书中着力歌颂的英雄人物石琼,在福建按察使李绩看来, “你有如此经济大才,却不从科甲出身,真是豪杰之士耻为章句之学!”类此勘破世情的精辟议论随处可见, 自有其存在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