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簪记》简介|鉴赏
短篇小说。苏曼殊著。载1916年11月、 12月《新青年》杂志第二卷第三、第四期。
小说以第一人称叙述。余寓西湖,一日有女名杜灵芳者来访同寓友人庄湜,且谓系庄氏旧友。余心存疑窦,故庄湜归,余不湜此事。明日,余归宿不见庄湜,侍者告曰,庄顷得一函,须臾外出。几天中,庄湜若有幽忧,常悄然坠泪,问之不答,余疑心为女子所贻,实为庄湜叔父所贻。一日,庄湜忽问余,有老者来否?余答:无,惟女子来访。庄湜曰:我恐叔父来寻,此女子之来则出意外。不久,庄湜他去,余独留居。又来一女子,欲见庄湜;余尤为庄湜忧。半月后,余返沪上,往医院探望病中庄湜,庄湜留余同见杜灵芳。从庄湜和灵芳对话中,余方明白,灵芳为庄湜情人,而将“受聘于林姓”,灵芳慨然明言:“矢死不易初心”。又知,婶母正介绍莲佩女士与庄湜见面。而第二次来的女子,正是莲佩。灵芳拔玉簪授庄湜,令收藏,约言曰:“天不从人愿者,碎之可尔!”明日,余又往医院。庄湜告之,“吾叔屡次阻吾与灵芳相见”,“然吾心爱灵芳,正如爱吾叔也”,“吾婶之意,则在莲佩”,莲佩系婶母外甥女,“吾亦爱之如吾婶也”,但是,“心所先属者”是灵芳。于是庄湜说出一段往事:当袁世凯意欲称帝之日,有某要人,招庄湜去,嘱其将一篇劝进文章译成外文, 以为对外散发之用,庄湜“敬谢不敏”,强使列名于上,又不从,随被羁押。当时灵芳之兄曾设法救之,故而两人情义甚切。庄湜因感其叔父恩重,往事从不拂逆,今虑婚事恐终逆其意,心殊不安;又感到这种违背长辈的自由恋爱,是叔父所谓“蛮夷之风”,更为犹豫。某日,庄湜偕余同见叔婶,遇莲佩。莲佩已在医院床上见到灵芳所遗之簪。又一日,余接庄湜一笺,谓婶母欲接莲佩来使同住,为摆脱纠缠,请来伴吾一周。其间,或游乐,或戏剧,莲佩百般温存,庄湜强忍悱恻之心,木然无应,而“中心亦何尝不碎”。一日,庄湜忽然发现枕下的玉簪已碎,呜咽不止,莲佩亦掩面而哭。庄湜为此病笃。其叔怒曰:吾破玉簪。莲佩见庄湜如此, 当夜自尽。侍婢配药归,递一信给庄湜,这是灵芳的手笔,说明,叔父曾来我处,以言相劝。我两人情分只得斩断,于是我请叔父打碎玉簪。永别了。庄湜见函,“咽气不复成声”,须臾气尽而亡。天明,余得知灵芳当夜亦自缢身亡。
作品写的仍是青年男女的恋爱悲剧。但比之作者其他类似小说,本篇故事更具现实感,人物形象更为动人,结构也更为严谨。主人公庄湜的性格,已经决定了他的命运只能是悲剧。他爱灵芳,也爱叔父,爱莲佩,如爱婶婶;既忠于爱情,又无法摆脱小辈的“义务”,从而在灵芳和莲佩之间,陷人两难境地。更重要的是,他曾考虑到, 自己可能更爱灵芳,因而必不可免地要违背叔父的意愿,但是,又想到这种“自由”恋爱的举动,是“蛮夷之风”、“不可学也”,思想未敢跨前一步,则内心交战无法取胜。因而终日陷于痛苦之中。作品中的莲佩,不是那种轻浮的女子,也不是那种无才无貌之辈,更不是狡猾险恶之徒,甚至灵芳也认为她“柔淑堪嘉”。她爱庄湜,是出于真情实意。这就更增加了庄湜的痛苦,也更增加了故事的悲剧性和现实容量。当然,作者并没有忘记抨击横暴干涉小辈婚姻大事的封建礼教。作品写到庄湜的思想:“吾叔屡次阻吾与灵芳相见,吾至今仍不审其所以然”,写到叔父出面“劝”告灵芳与庄湜斩断情愫,继而毁碎两人的定情物玉簪,都是这种粗暴干涉的具体表现。
作品对袁世凯的窃国称帝,作了鲜明的揭露和讽刺,对拒绝附逆的仁人志士作了赞扬。
小说以第一人称“余”为贯穿人物而又非故事中人,恰到好处地起到了连络故事情节,制造悬念,评点故事人物的作用。故事情节通过“余”的眼睛展示出来,先是半遮半掩,扑朔迷离,逐渐形成一个完整的故事,观众也随着“余”,一步一步地深入这一悲剧的后台,终于了然全剧。作品几乎没有作者其他小说中常见的虚幻不实和过于巧合的情节,而给人们深厚的现实感。故而有人认为,这部小说胜于作者的其他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