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铁臼*》简介|鉴赏

《徐铁臼*》简介|鉴赏

志怪小说。见北齐颜之推撰《冤魂志》(又称《还魂志》)。

这是一篇揭露封建家庭制度罪恶的小说。作者颜之推笃信释教,其作《冤魂志》,本意乃宣传佛家报应思想。然而形象往往大于思维, 《徐铁臼》一篇给人的印象是揭露、谴责有余,说教的意味却微乎其微。作者通过描写陈氏的恶行,暴露了封建家庭的残酷。陈氏是徐甲的续妻,按照封建宗法制度,家庭由嫡长子继承。陈氏后娶,其子为次子,不得继承,因而她极恨徐甲前妻之子徐铁臼。一进徐家门,陈氏便视铁臼为眼中钉,要“志灭铁臼”。后产一男,乃“生而咒之曰: ‘汝若不除铁臼,非吾子也’。因名之铁杵,欲以杵捣铁臼也。”其恶毒之用心,暴露无遗。陈氏不仅心毒,而且手狠。为突出铁臼死魂之冤,作者以极大的义愤描写了陈氏的暴行: “于是捶打铁臼,备诸苦毒,饥不给食,寒不加絮。……恣意行其暴酷,铁臼竟以冻饿被杖而死。时年十六。”一个失去亲娘的孩子,竟遭此虐待、残害,读之令人痛煞。至此,陈氏及其可恨的家庭、罪恶的社会,令人切齿不已,愤怒之极。陈氏本人既是封建社会的产物,又是宗法制度的代表。她所置身的时代,她本人所处的家庭地位,以及她那母老虎般的恶妇性格,决定她必然要不择手段地消除障碍,为自己的利益拼抢、争夺,而失依去靠的铁臼,无可避免地要横遭戕杀了。

在封建社会的严酷现实中,象铁臼这样生母早逝,父亲软弱,以至被后母折磨致死的孩子,何止千万。这些冤死者的灵魂,唯有饮恨九泉,遗悲千古。而作者却利用浪漫主义的志怪手法,写了鬼魂伸冤报仇的故事。

铁臼的鬼魂,由一个倍受摧残的孩子一变而为复仇的勇士,他带着强烈的复仇精神,以满腔的怨愤控诉了陈氏的罪行,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我……实无片罪,横见残害。我母诉怨于天,今得天曹符来取铁杵,当令铁杵疾病,与我遭苦时同。将去自有期日,我今停此待之。”铁臼的鬼魂如今要一报还一报,要志灭铁杵,以绝陈氏日后依靠。他不仅诅咒陈氏母子,而且昼夜潜藏在屋宅内外,或断栋,或焚屋,或痛打铁杵,且日日骂詈,令陈氏全家一刻不得安宁。可见他报仇坚决、彻底,毫不心慈手软。陈氏尝“跪谢搏颊,为设祭奠。鬼云:‘不须如此。饿我令死,岂是一餐所能酬谢!’”其义正辞严,不容驳反。直至铁杵“月余而死,鬼便寂然无闻。”铁臼的一系列复仇之举虽然激烈,但并不令人感觉过分。铁臼生前受尽折磨,不幸夭折,如其歌所云: “桃李花,严霜落奈何!桃李子,严霜落早已!”令人痛惜怜悯不已;而陈氏所为,乃罪不容诛,故鬼魂的复仇令人特感痛快、解气:为虐之人,罪有应得!

作者写鬼魂复仇之举,志怪手法运用得十分纯熟。如写铁臼“亡后旬余,鬼忽还家,登陈床曰: ‘我,铁臼也,实无片罪,横见残害。……声如生时,家人宾客不见其形,皆闻其语。于是桓在屋梁上住。”又“陈夜中窃语道之。鬼厉声曰: ‘何敢道我?今当断汝屋栋。’便闻锯声,屑亦随落;拉然有响,如栋实崩。举家走出,炳烛照之,亦了无异。鬼又骂铁杵曰: ‘汝既杀我,安坐宅上,以为快也?当烧汝屋。’既见火燃,烟焰大猛,内外狼狈,俄而自灭, 茅茨俨然,不见亏损。”以上描述,亦写出铁臼的复仇方式:即制造一种恐怖环境。鬼魂若隐若现,时出时没,闻其声而不见其形,而终日作祟不止,令其家战战兢兢,恐惧万端,内外狼狈,防不胜防,惶惶然不可终日。铁臼就是用这种手段从精神上折磨陈氏母子,终使铁杵“鬼至便病,体痛腹大,上气妨食。……月余而死。”应当指出,不仅铁臼是封建宗法制度的牺牲品,铁杵也是个无辜的殉葬品。铁杵乃六岁童子,少不更事,即遭不幸,这笔账当然要算在陈氏及其所代表的封建家庭制度上。

颜之推尝云: “好杀之人,临死报验,子孙殃祸,其数甚多”(《颜氏家训·归心》)。《徐铁臼》一篇,宣传生前作孽必遭恶报,其用意当在佛氏之说。然作者憎爱分明,以小说形式惩罚恶行,同情无辜,具有较强的揭露、批判作用,故此篇不失为一篇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