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薄命※》简介|鉴赏
本篇(卷六)哀楚楚之被弃,痛傅生之薄幸,颂秦君之守信。此类题材自唐传奇来虽屡及之,然此篇声情尚足以感人,其因在作者有完整构思,以声色图貌,穿插巧便,映照明捷,而楚楚之遭遇于封建社会却有必然性, 因而具感人肺腑的典型意义。
全篇着重描摹楚楚形象,以情动人,故能使读者不禁为之一掬同情之泪。作品客观上已触及生活的本质的某一点了,使一出悲剧具有社会色彩。作者安排人物,上下间出,错落有序,全无繁冗平直之弊,尤其篇中两个片断,情深意重,生活气息浓郁,亦集中之佼佼者。
“时颖上秦君名珍亦落第,艰于资斧不能归,重阳节犹衣一领含风葛。与白有旧知游,所来访泣求资助,语婉而哀,白不答,惟炫谈已久,云起落数次典贵华丽,的真元度,乃仅置三十名外,虽中犹屈,糊眼主司真不了汉,言已长吟而曼歌之,秦面赭勉加赞誉。久之,再道来意,白嗫嚅曰:‘同在客中,爱莫能助,奈何!’庖人进鱼羹,白与客举箸啖嚼,亦绝不问故人馁否。楚楚不平曰:‘君何太无香火情,桑梓同学人,非浪打秋风者。’白大噱曰:‘不图小妮子专爱穷措大,大奇!’言毕,倚案假寐,微吟‘我醉欲归’句, 秦羞愤拂袖去。”
秦之窘迫,白之作态,历历纸上;白之浇薄势利与妓之雅量热忱,两两映照。
楚楚助傅,定情,归而饯于桃叶渡。
“酒阑, 楚楚举卮劝饮,抽弦作歌。歌曰:
‘桃叶渡,瑟瑟生菰浦。
秋风起,水萦纡,
郎买棹,妾闲庐。
妾身飘泊如萍梗,浪打风欺郎不忍。
江天、高山、月冷,
中有婵娟望郎影。
郎行去似风中蓬,
妾身化作山头石。
郎若封侯不肯归,
丹枫树下呜呜泣!’”
歌已,声泪俱下。明年,傅果成进士。
“泥金到门,傅所识诸名士咸载酒贺, 或呼为‘嫂’,或呼为‘夫人’‘县君’。楚楚盛治壶觞,裣衽拜曰:‘妾有一言敢陈请听。妾陋质得秋野怜许侍巾栉,若再于舞裙歌扇下讨生活,何以对秋野?请自今以往,闭枇杷白板门,今日之聚即与诸君子别耳。’众闻之,争赞其贤淑知大体。次晨往贺三姑,伏拜曰:‘婢子与大郎有成约姑所知也,倘中变惟有一死!’三姑曰:‘吾侄非薄幸郎,何过虑,且有老身证,量不至作李十郎。’园例:凡歌妓诣内堂无坐者。至是命坐,留膳,略辞谢。曰:‘转瞬即吾家新妇,何必辞?’立即金玉两凤头钗赠之,曰:‘以此当玉台。’楚楚喜极而悲,谢而受之,归则闭门却扫,私幸五花诰七香车不日可到门矣。”
极尽渲染之能事,作者一味在欢处、男旦旦信誓处、他人慰藉处做文章,使人以为必遂其愿,美满生活差可期待。欲擒故纵,竭力夸饰,此假象是为了烘托下文悲愤之真象,产生强烈的对比效果。文中不断以旧日从良妓女之时时忧虑为经,为悲剧设下伏线,终使情节向相反的方向突转,盼望、欢乐而至失望、肠断,读者沉浸在这沉痛愤慨的悲剧氛围与文学境界中。高潮一起,作者便用缩笔、捷笔迳收,留下问题,让读者在持续扩散的悲剧气氛中去思索。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偶然性是预伏在这必然性之中。作者精心而完整的构思,使本篇获得成功的艺术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