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韩元吉
好事近·汴京赐宴,闻教坊乐,有感
凝碧旧池头,一听管弦凄切。多少梨园声在,总不堪华发。杏花无处避春愁,也傍野烟发。唯有御沟声断,似知人呜咽。
韩元吉任礼部尚书时,在1173年阴历三月,受南宋朝廷派遣,往金朝都城汴梁(今开封)祝贺万寿节。在金朝招待宋使的宴会上,有宋朝皇家音乐(教坊乐)的演出,这使词人不胜感慨,因成此作。
“凝碧旧池头,一听管弦凄切。”是对一则唐朝典故的借用。唐时,安禄山叛乱,占据洛阳后曾在凝碧池设宴庆贺,又逼迫许多乐师弹唱助兴。但不少乐师都控制不住内心的悲哀,纷纷垂泪演奏,其中一人忍无可忍,当众抛掷乐器,面向唐京长安方向痛哭,惨遭肢解。词人借用这一典故,既表示了他对金朝及此次设宴的内心反感,又表明了自己受命使金、无奈赴宴的辛酸凄楚心情。“多少梨园声在,总不堪华发。”是对眼见乐师的描绘:宴会上演奏教坊乐的,都是北宋时遗留下来的乐师,他们的演奏水平,仍保留着往日正规皇家乐班的标准,但是这些乐师却已经鬓发斑白、苍老迟暮了。这一句直接表示了对北宋遗留乐师的境况的悯怜与哀叹,又间接抒发了词人对中原失陷多年而未得复归的忧愤与焦虑。
在词人的心目中,这时的汴梁景象是一派凄凉。“杏花无处避春愁,也傍野烟发。”连春季盛开的杏花,也好像充满怨愁,伴同着郊野稀疏零落的炊烟,呈现出闷闷不乐的倦容。“唯有御沟声断,似知人呜咽。”昔日宋朝皇城的御河流水,这时也悄无声响,仿佛是因为了解中原民众的悲哀才这样的。词人对汴梁景象的描绘,也代表了他对整个金朝统治阴冷颓败、毫无生机的看法。
金朝统治下的汴梁之春和人民生活,究竟是什么模样,我们不必细考。诗人作为宋臣,且一直主张抗金北伐,恢复失地,他将敌方的治地看成凄冷荒凉,民怀愁怨,这是可以理解的。诗人正是紧紧抓住人们往往因时异事异而情异感异的心理特征,将本应使人赏心悦目的音乐、春花、故地等,都从沦为敌手的特定情境出发,写成另一番景象和感受。这种变异的审美处理,将诗人对于故国沦丧的内心悲哀与惆怅,表现得愈加深沉、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