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阮阅
眼儿媚·楼上黄昏杏花寒
楼上黄昏杏花寒,斜月小栏干。一双燕子,两行征雁,画角声残。绮窗人在东风里,无语对春闲。也应似旧,盈盈秋水,淡淡春山。
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十一收录了这首词,并说阮“尝为钱塘幕官,眷一营妓,罢官去后,作此词寄之。”不管胡仔的话是否子虚乌有,从词的内容来看,当是追念旧欢之作。词的上片是写眼前的景物,尽管它没有一字及人,但句句是写人;而且从人的活动中,表现了缠绵悱恻的情。登楼、凭栏、望月、见燕、闻雁、听角,无一不是写人。而这个多情种子,就是词人自己。“楼上黄昏杏花寒,斜月小栏干。”一句话点明地点是“楼上”,时间是“黄昏”,节令是杏花盛开的谷雨前后。字少意多,语淡情浓,景在尺幅之中,神驰千里之外,给人以目不暇给之感。那里是斜月在天,春寒料峭,周围宁静得象一切都沉睡了似的。此时此景,能不勾起“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往事么?偏偏那成双的燕子,结伴的征雁,愁人不堪听的角声,一下子闯入眼底、传到耳畔,叫人如何为怀?“一双燕子,两行征雁,画角声残。”一连三个四字句,以短促的节奏,写缠绵的情思,或以物之成双结伴,反衬人的孤独寂寞;或以画角之凄楚哀怨,激起人的离愁别恨。通片没有出现孤独寂寞的字眼,而凄凉之感,愁苦之情,在语言之外得到了充分的传达,这就是借景言情、烘云托月的艺术手法。
下片写意中的人,妙在词人善于设身处地,先从对方的怀人寻梦说起。“绮窗人在东风里,无语对春闲。”这两句的构思跟杜甫的“今夜鄜州月,凄凉只独看,”同一机杼。不说自己是怎样的怀念“绮窗人”,却说“绮窗人”正在那里无语立东风,有恨对春闲。好象词人透过那雕饰华丽的窗户,看到那意中人怀着万种闲愁,一腔哀怨,正在默默地思念着这漂泊天涯的行人。末三句是从代人设想转到自己的冥思苦想。“也应似旧,盈盈秋水,淡淡春山。”如果上面的两句是词人设想对方在追忆旧欢,怀念自己,把“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满腹闲愁,在“无语”中传达给了他;那么这三句就是词人在冥思苦想中,生怕意中人玉容寂寞,朱颜憔悴,而发出“昔日青青今在否”的疑问,“绿叶成阴子满枝”的感叹!希望她还象过去一样:“眼似秋波横,眉似春山淡”,这是词人的想象,也是词人的祝愿。事实上那能流年偷换,而佳人不老呢?明知其不可能而希望其成为可能,
愈见其情之痴、情之真,因而愈能感人,愈能动人。这首词清新婉媚,语语自然,毫无着力经营的痕迹,一直受到人们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