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丁淑媛《十六字令·听,窗外如何月有声》原文赏析

(清)丁淑媛

十六字令·听,窗外如何月有声

听,窗外如何月有声?寒无寐,风雪正三更。

 

词的开篇,便以独字句“听”,塑造了一个听觉艺术形象,词人的一切感受都是通过听觉及其幻觉表现出来的。“听”以独字句处理,在审美和接受上具有双重功能。就审美主体而言,是对“窗外”的情景发生所激起的感受的选择。窗外情景对于审美主体所引发的是多种感受,而词人独独从“听”——听觉感受上切入,以听觉调动其它感受移入,这才会有下面感觉瞬时错乱所出现的幻觉。听觉是主体感受的最佳选择和确定,并联结着窗内主体和窗外景象。就接受主体而言,因了“听”的提示,感受器官遂引起注意,跟审美主体作相同方向的感觉体验。

“窗外”句把听觉的感受投向预设的目标。“如何月有声”的发问是感觉的疑惑。本来月色溶溶,清光无声,何以今宵会有声呢?疑问是对既有的生活感受的否定,却引发出对新的审美感受的绝妙肯定。对于接受主体来说,则是以疑问句造成审美兴趣的激发。月本无声却有声,是感觉的错位。有声乃听觉的错觉,又赖以视觉感受的经验参与所形成。窗纸映白,瓦亮一片,是视觉对“月”的感受肯定;风声四作,劲鼓猛吹,造成听觉对视觉的否定。肯定与否定之间出现了疑问句。词人全以感受来表述,因而是审美的艺术表现。同时,劈头独字句,跟后是七字组成的疑问句,审美节奏的独特处理,对于激发接受主体的感受也有独到的作用。

从语义层面上看,下面两句“寒无寐,风雪正三更”,是对前句设疑的解疑,解释其中的原因。但这只是表象阐释,而不是审美鉴赏;只涉及语词,而不触及感觉。显然,词人是明知而故问。故问是为着造成感觉经验世界,调动读者的体验。而回答不是仅仅满足于说明,而是感觉传导。“无寐”是事实,却与“三更”时域相连,暗示出“无寐”时间之久。“寒”是天寒,衾寒,还是心寒?心寒才是“无寐”的终极原因。“风雪”与“寒”相连,天寒激发心寒,亦更添心寒。至此,一位寒夜无寐、凄寒无告的主体形象便通过上述的感受被塑造出来。女词人独伴孤灯、谛听朔风、寂寞难诉,以心寒体察着天寒,细细地倾吐着内心的缕缕凄情幽思。这种感受和感受的表达方式细腻而独特。全词不着感受一字,却借助寒夜风雪表现俱足。尺寸之地有万千情感沟壑。

肉眼闭而心眼开,官欲止而神欲行,女词人不是以耳听而是以心听,因而是高层次的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