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经是我的舞伴·林希》全文与读后感赏析
你曾经是我的舞伴
我们踏着水一般清澈的华尔兹舞曲
在冰一般平滑的地板上旋转
那时,我像女孩子一样羞怯
你,又比男孩子还要大胆
你曾经是我的舞伴
纷扬的彩色纸条飘下来
缠住了我们的双肩
我想把它拨开
你说:缠着吧
直到永远,永远
啊,我真悔恨
悔恨我竟把舞步踏乱
那一声声温暖的节奏
敲碎了我心上平静的水面
我多么希望那乐曲再重复演奏一次
那乐曲里有一个音符
曾把我们的心弦拨颤
而最后
那缠绕着我们的绚丽纸条终于裂断
当旋律随夜风徐徐飘散
我悔恨又为什么分别得这样仓促
竟没有来得及说一声再见
只把那一个音符
留你心中一半
留我心中一半
我不知自己在怀念什么,是昔日相聚时的欢乐,抑或是离别时的悲伤?甚至我无法得知自己怀念的是哪一个,是一个人,抑或是一些人?也许我怀念的仅只是属于我的往昔的自己,和属于自己的往昔。
于是,1981年我写了一首短诗,题名是《你曾经是我的舞伴》。这首短诗虽然只写就于一个春天的早晨,但它在我的心灵中早已经徘徊了二十年。这首诗的情愫和我年轻的心一起呼吸了二十年,这首诗的旋律在我的生命中环绕了二十年。二十年的风风雨雨,在无名河畔的劳改农场,我的一切哀怨,难道不都来自那个失去的“舞伴”?
现实生活是复杂的,五十年代的人们很难预测以后的日子会怎样发展。而我们能感知到的,是那美好的舞曲旋律,是绽开着青春笑容的美丽面孔,是饱含着希望的年轻的心,是充满阳光的日子。直到后来是突来的风暴,是转瞬间就失去的一切,是严酷的现实人生中孤独的自己,是刑罚和屈辱。此时此际,能够残留给我们些许温暖的,只有那失去的“舞伴”!
这样就孕育了诗的生命,从感觉世界升华到情感世界,从拥抱人生到光扬自我,最后从主观高度,或者是称之为主体意识上成熟为艺术形象,于是才完成了一首有一定感染力的诗篇。
一位伟大的诗人曾经呼号:“人们啊,我爱你们,你们可要警惕!”最初听到这一呼唤时我还年幼,我不理解一颗爱人类的心何以要告诫人类警戒,那时我们不是认为有了可信赖的一切,人类便从此永远得救了吗?然而我和我的舞伴正就是被失去警惕的自己“出卖”了,留下来的只有一颗爱人类的心。这首题为《你曾经是我的舞伴》的小诗向人们展现的,正就是爱和警惕。
在人类历史的长河里,我们都将消失;在文学史、诗史的辉煌长卷中,我们的出现也不会荡起太久的涟漪。我们苛求于自己的,不外只有真诚二字而已。真诚是艺术的生命,唯于真诚中才有自我价值的真实实现,也只有真诚,即使是一点一滴,也有自己的重量。
《你曾经是我的舞伴》发表于1981年,感谢一些朋友将它译成外文介绍到国外,国外的读者在这首小诗中看到的,该不仅仅是我和我的舞伴的哀怨,他们也许能看到一个时代、看到一代人的遭遇,或许看得更深远、更全面。
人们啊,我爱你们,你们可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