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白诗
“独白”这个词语尽管在使用中可有不同的意义,但其基本含义是指某个人的自言自语。独白的形式可见诸小说、戏剧、诗歌等各类文学作品。
独白诗的类型之一是“诗剧独白体”(soliloquy),即诗剧中人物的长段独白。它既可以指哈姆雷特“活着还是死去”这种内心争辩式的独白,也可以指福尔斯塔夫在前台向听众发表的关于荣誉问题的直接演讲式的独白。也就是说,这种独白可以是直接讲给听众听的,也可以是人物自语而让听众从旁听取的。许多诗剧的精彩章节都采取后一种形式。这种人物自语式的独白是作家喜爱使用的方式,用来让他们笔下的人物表述自己的内心世界,如马洛的《浮士德博士》、歌德的《浮士德》、拜伦的《曼弗雷德》等。诗剧独白体起源于邈远的古代,对其最初情况,今天只能作粗略的推测。作为戏剧的萌芽形式,它很可能早于对白。一首挽歌可以看作是独白的悲剧形式;一篇滑稽演说可以看作是独白的喜剧形式。在圣经文学中,独白体往往被插人在其他更长的文体形式之中,而且达到了高度完美的水平。其中具代表性的作品有《底波拉之歌》《汉那之歌》《耶利米哀叹耶路撒冷之歌》等。独白的一种变体就是祈祷词,信徒用此来向神灵祷告,而神灵只是聆听,并不给予回答。
作为一种突出的文艺形式,独白体在早期的希腊诗歌中并不明显,但它在后来的希腊戏剧、史诗及颂歌中却得到了完善的发展。在舞台上,希腊诗剧中某个演员与合唱队进行对话的惯例限制了独白体的采用。但古希腊戏剧中仍不乏成功地使用独白体的实例。如埃斯库罗斯《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一剧中的有关片断。当时滑稽剧中的对白虽然受到普遍的喜爱,但独白在其中的地位也是十分明显的。还有一些优美的独白体见于田园诗中,尤其是忒奥克里托斯的作品之中。古罗马诗人奥维德及普罗佩提乌斯也有独白诗佳作。
日耳曼文学普遍带有主观主义特色,这更有利于独白体的采用。一些最优美的盎格鲁—撒克逊诗篇,如《流浪者》《航海者》《妻子怨诉》等,就是使用独白手法的佳作。基督教文学中也有丰富的独白诗篇,比如圣母向十字架的表白,灵魂对肉体的诉述等。英雄独白诗进一步向戏剧方面的发展是在中世纪晚期以及文艺复兴早期,当时已出现了“自语式”和“面向观众式”这两种独白体。苏格兰乔叟派的作家邓巴、亨利逊、林赛等,以及英格兰诗人约翰·斯凯尔顿,都有独白诗作。以后的诗人大多模仿罗马时期贺拉斯和奥维德的风格,促进了诗剧独白体的发展。这种倾向贯串了整个16世纪,从怀亚特(如《镇长的镜子》)、乔治·盖斯柯恩一直到雷利及德莱顿的优美诗作,都显示了独白体的发展。独白诗见诸英国文学各个时期,但其数量消长,有所不同。罗伯特·彭斯熟悉苏格兰的文学传统,对独白体的发展做出了重要的贡献;西德尼·斯密斯发表的《想象中的演说》则代表了独白体在幽默诗歌中的成功应用。
在许多浪漫主义诗人的作品中,叙述者即诗人本人,因缺乏模仿性的内容,所以影响了独白体的效果。独白体的最高形式是具有戏剧演出性特点的独白诗。罗伯特·布朗宁的戏剧性独白诗作就是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他的这类作品显示出来自两个方面的不同影响:一方面,他使用了大量规范的诗节形式,显然是受民间歌谣的启示;另一方面,他也使用从戏剧中衍生的双行体或无韵诗体。布朗宁的戏剧性独白诗也可以看作是由一个演员道白、只供阅读用而不适宜上演的戏剧。例如他的《我已故的公爵夫人》,就可以使人想象出舞台上角色虽然很多,但说话的只有一个人。布朗宁的戏剧性独白诗非常出色。可以说,他在诗体方面的创造,比他在诗歌风格方面的表现更为卓越。
布朗宁之后,一些最有影响的英语诗作,都是布朗宁戏剧性独白诗的变体。托马斯·哈代、鲁德雅德·吉卜林、埃兹拉·庞德等人的许多独白体名篇,均严格沿循布朗宁的风格;T·S·艾略特的《普鲁弗罗克的情歌》是面对荒漠放声高歌的独白诗;E·A·罗宾逊的一些优秀独白诗是对想象的听众进行倾诉。饶有风趣的变体是罗宾逊的《伦勃朗致伦勃朗》一诗。诗中的荷兰画家想象自己灵魂的面孔与自己在镜子中的面孔进行交谈。这也是罗宾逊所引以为自豪的作品之一。康拉德·艾肯、埃德加·李·马斯特斯、罗伯特·弗罗斯特等,也都创作了一些优美的、具有各自风格的独白诗。
对于任何倾向于忽视诗歌与口语之间根本关系的文学来说,独白体是特别能使诗歌增添活力的一种形式。布朗宁可以说是这个领域的一位开拓者。他采用的独白体使20世纪的英语诗歌,从根本上摆脱了丁尼生、斯温伯恩等人诗作中的书卷气语言的影响。从诗歌发展的全部历史来看,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世界上各个时代的许多最优秀的诗歌都是以独白体写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