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研究·诗论著述·艺苑巵言
诗话著作。明王世贞撰。该书八卷。据书前自序称,前六卷初成于嘉靖三十七年(1558),其后“岁稍益之”,至嘉靖四十四年始脱稿,由里人梓行,至隆庆六年(1572)增入后二卷。“凡论诗者十之七,文十之三。”全书共四百七十馀则,以评诗论法为主。其内容编次,大体上卷一为分类摘录前人论诗文之语及分体论诗歌作法,卷二、三历评《诗经》至汉魏六朝诗人,卷四专评唐宋诗人,卷五专评明代诗人,卷六、七、八多证诗人佚事兼及评议。“其持论,文必两汉,诗必盛唐,大历以后书勿读。”(《明史·王世贞传》)这是王世贞论诗的基本观点,集中地体现了他的复古、拟古倾向。他主张“师匠宜高,捃拾宜博”,一方面反对那种让人一望而知的“剽窃模拟”,说是“诗之大病”;一方面又提倡不着痕迹的巧妙模拟。其诗学理论的核心,仍是“格调”说。但他对“格调”的阐述,也与李梦阳、李攀龙不尽相同。他说:“才生思,思生调,调生格。思即才之用,调即思之境,格即调之界。”这就在“格调”说中引进了“才”、“思”的概念。“格”自“调”来,“调”自“思”来,“思”自“才”来,而这个“才”,则大抵相当于严羽所说的“别材”。论诗只讲“格”、“调”,不讲诗人的才性,势必要走到刻板模拟的道路上去。王世贞强调“格”、“调”建筑在“才”、“思”的基础上,便注意到了艺术构思和才性的问题,具有为“格调”说补弊纠偏的意义。所以,他一方面讲“格调”,讲“法”、“句法”、“字法”;一方面又讲“妙悟”,讲“兴与境诣”、“神与境会”,“无歧级可寻,无色声可指”。“神韵”说其实已滥觞于其中了。在《艺苑巵言》中,王世贞还用了大量篇幅对历代诗人进行评论,发表了不少较好的见解。但他推崇盛唐,贬抑中晚唐,尤贬宋诗,偏称明诗的倾向也很突出。如称韩愈“于诗无所解,宋人呼为大家,直是势利他语”;称“元轻白俗,郊寒岛瘦,此是定论”;称李贺“师心,故尔作怪”;称宋欧阳修“不识诗,自标誉能诗”,“是一夜郎王耳”;称王安石学杜“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称苏轼“之与(李)白,尘矣”;称黄庭坚、陈师道“点化”李、杜诗句,“丑态毕具,真点金作铁手耳”。凡此等等,均不无偏颇。而于明代前后七子中的李梦阳、何景明、李攀龙等人,则又吹捧过甚,如称“歌行之有献吉(李梦阳)也,其犹龙乎!仲默(何景明)、于麟(李攀龙),其麟凤乎!”称律诗“古惟子美,今或于麟,骤似骇耳,久当论定”。此等溢美之词,亦不足为定评。王世贞晚年在《书西涯古乐府后》中曾自我批评说:“余作《艺苑巵言》时,年未四十,方与于麟辈是古非今,此长彼短,未为定论,至于戏学世说,比拟形似,既不切相,又伤儇薄,行世已久,不能复秘,姑随事改正,勿令多误后人而已。”可见他晚年已开始觉察到复古、拟古的流弊和当年持论之偏。有《弇州山人四部稿》本、《历代诗话续编》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