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研究·诗论著述·滹南诗话
诗话著作。金王若虚撰。王若虚《滹南遗老集》四十五卷,内有《诗话》三卷、《文辨》四卷。其《诗话》辑出单行者,即题为《滹南诗话》。该书三卷,共八十九则,内容以评论为主,大抵上卷多论唐诗,中、下卷多论苏轼、黄庭坚诗,并对前人诗话及诗学见解发表意见。王若虚论诗受其舅父周昂的影响很大。卷上云:“吾舅尝论诗云:‘文章以意为之主,字语为之役。主强而役弱,则无使不从。世人往往骄其所役,至跋扈难制,甚者反役其主。’可谓深中其病矣。”周昂这段话,其实也是王若虚论诗的基本观点。由此出发,他对诗歌的内容和形式都提出了明确的要求。他主张诗歌要反映真实的情性:“哀乐之真,发乎情性,此诗正理也。”求“真”是他对待诗文创作的一贯主张。而他所求的“真”,是在“形似”基础上达到“神似”的“真”:“东坡云:‘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赋诗必此诗,定非知诗人。’夫所贵于画者,为其似耳。画而不似,则如勿画。命题而赋诗,不必此诗果为何语。然则坡之论非欤? 曰:论妙于形似之外,而非遗其形似;不窘于题,而要不失其题。如是而已耳。”这实际上是要求艺术表现的真实。所以他认为对杜甫《饮中八仙歌》称李白“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两句,不必去斤斤追究“上船”是否实指,“大抵一时之事,不尽可考。不知太白凡几醉,明皇凡几召,而千载之后,必于传记求其证邪? 且此等不知,亦何害也?”这表明他强调的“真”,是顾及到诗歌艺术表现规律的。从形式上来说,王若虚主张“随物赋形”,遣词造语用事都应服从于表达内容的需要,不应“以一律限之”。正是在这一点上,他极力推崇白居易和苏轼,称:“乐天之诗,情致曲尽,人人肝脾,随物赋形,所在充满,殆与元气相侔。至长韵大篇,动数百千言,而顺适惬当,句句如一,无争张牵强之态。此岂撚断吟须、悲鸣口吻者之所能至哉!”又称:“东坡,文中龙也。理妙万物,气吞九州,纵横奔放,若游戏然,莫可测其端倪。”而对黄庭坚和江西诗派特别不满,称:“山谷之诗,有奇而无妙,有斩绝而无横放,铺张学问以为富,点化陈腐以为新,而浑然天成如肺肝中流出者,不足也。”并给予“夺胎换骨”、“点铁成金”之说以严厉的批评:“鲁直论诗,有‘夺胎换骨’、‘点铁成金’之喻,世以为名言,以予观之,特剽窃之黠者耳!”应当指出:王若虚反对形式主义诗风,但并不忽视形式技巧。他对黄庭坚许多具体诗作所作的批评,恰恰是从语法修辞角度来提的。另外,朱弁《风月堂诗话》曾称江西诗派“用崑体功夫,而造老杜浑全之地”,王若虚则指出:“予谓用崑体功夫,必不能造老杜之浑全,而至老杜之地者,亦无事乎崑体功夫。”这些见解,都较深刻。只是他把话说得过于绝对,完全割断黄诗与杜诗的联系,无视形式技巧自身的继承关系。对黄庭坚在宋诗发展上的贡献和江西诗派在形式技巧上所作的探索,未能给予应有的估价。而在对具体诗作的评论上,又多从一字一句着眼,有时不免流于琐碎刻细。这些,是《滹南诗话》的不足之处。有人民文学出版社《中国古典文学理论批评专著选辑》校点本、《历代诗话续编》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