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研究·语音学研究

诗词研究·语音学研究

语言学研究的一种,旨在求得语音与诗艺的沟通。在《文学和语言学》中,美国学者乔纳森·卡勒(Jonathan Culler)说:“现代语言学家按照区分音素的细微特征来分析语音体系,因此为批评家更敏锐、更细致地描述诗歌里的音韵提供了可能,包括辨认各种特征和音素的重复型或组合型。”美籍华裔学者高友工和梅祖麟则试图以实例证明,音型、韵律特点对诗意和诗情的增饰效果。他们就杜甫《秋兴》八首之三分析说:该诗前四句描写于“江楼”所见景色:千家万户有青山、飞燕、渔舟点缀,本是赏心悦目的美景。但“日日”一语,因有其他叠字衬托,遂变得引人注目起来,它透露出久享此景而产生的厌倦。在这种语境里,音型的作用是很明显的;平衡结构接连重复三次,令人觉得单调。前半首的情调是杂有无聊的宁静,而后半首则可说是以失望而告终的焦虑。匡衡和刘向作为儒家的楷模,衬托出诗人自己心事的乖违和宦途的蹭蹬。在此,有几种音韵效果提醒人们注意情调的转变。相类的“gong”音断续重现和软腭鼻音密如连珠,传达出一缕焦急情绪。前四句均为单调的“四:一:二”节奏,而在第五、六两句中,则变成了“四:二:一”节奏。此外,后三句还包含两个允许破格的平仄音型(刘、心,同、少,五、衣)。由于诗人打破了读者的期望,他成功地使读者分享一点自己的失望心情(《杜甫的〈秋兴〉:语言学批评实践》,载《哈佛亚洲研究》第28卷)。旅法华裔学者程纪贤的音韵研究则试图探讨中诗的音乐性,但其潜在意义不限于音乐范畴。他说,律诗诗型的轻重音分布如下:

五言律诗:○ ●/● ○ ●

七言律诗:○ ● ○ ●/● ○ ●

(●=重音节;○=轻音节)

偶数音节和奇数音节轮替充作重音,仿佛一个个轻微冲撞形成的节奏。中间的停顿有如一堵海堤,海浪拍击而来,其律动为“○●”型,折返而来的海浪则相反,其律动为“●○●”型。于是,这一基于阴阳法则(偶数为阴,奇数为阳)而又互成对照的韵律,唤醒了诗行里所有的运动。阴阳互换,对于中国人来说,代表着宇宙间基本的律动。他还认为,双声叠韵的选用也与某种情调有关。李白《玉阶怨》写一位女子徒然熬夜,所用音节即“露”、“罗”、“帘”、“玲珑”,皆从L得声,来指明露珠、泪水、寒冷、水晶和孤独。此外,李煜名句“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浪淘沙》)中,有些音节从an得韵。此韵暗示意气消沉,与ang韵形成对照。后者意气风发,令人鼓舞。如韩愈《听颖师弹琴》:“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前有柔情似水,后有豪气如钢,两者并置有效地起到了衬托作用(《中国诗歌的写作》,巴黎,19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