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题材作法论·题材·时事

唐诗·题材作法论·题材·时事

唐人咏马嵬之事者多矣。世所称者,刘禹锡曰:“官军诛佞倖,天子舍妖姬。群吏伏门屏,贵人牵帝衣。低回转美目,风日为无辉。”白居易曰:“六军不发争奈何? 宛转峨眉马前死。”此乃歌咏禄山能使官军皆叛,逼迫明皇,明皇不得已而诛杨妃也。噫! 岂特不晓文章体裁而造语惷拙,抑已失臣下事君之礼矣。老杜则不然,其 《北征》 诗曰:“忆昨狼狈初,事与古先别”、“不闻夏商衰,中自诛褒妲”。乃见明皇鉴夏殷之败,畏天悔过,赐妃子死,官军何预焉? 《唐阙史》 载郑畋《马嵬》诗,命意似矣,而词句凡下,比说无状,不足道也。(魏泰《临汉隐居诗话》)

《新安吏》、《潼关吏》、《石壕吏》、《新婚别》、《垂老别》、《无家别》诸篇,其述男女怨旷、室家离别、父子夫妇不相保之意,与《东山》、《采薇》、《出车》、《杕杜》数诗相为表里。唐自中叶以徭役调发为常,至于亡国。肃、代而后,非复贞观、开元之唐矣。新、旧唐史不载者,略见杜诗。(刘克庄 《后村诗话》)

唐明皇天宝之事,诗人极其形容。如《长恨歌》全是讥笑君父,无悲哀恻怛之意; 《连昌宫词》差胜,故东坡喜书之。杜子美 《北征》云:“忆昨狼狈初,事与古先别。奸臣竞葅醢,同恶随荡析,不闻夏殷衰,中自诛褒妲。”读之使人感泣,有功名教。(车若水 《脚气集》)

讽谏之诗,要感事陈辞,忠厚恳恻。讽谕甚切,而不失情性之正; 触物感伤,而无怨怼之词。虽美实刺,此方为有益之言也。古人凡欲讽谏,多借此以喻彼,臣不得于君,多借妻以思其夫,或托物陈喻,以通其意。但观汉魏古诗及前辈所作,可见未尝有无为而作者。(杨载《诗法家数》)

以时事入诗,自杜少陵始; 以名场事入诗,自孟东野始。(胡震亨 《唐音癸签》卷二六)

唐无讥切朝政之诗,或间有之者,乃是殷鉴既往,人所共见,则始婉引之以戒将来耳。(金人瑞《贯华堂选批唐才子诗·圣叹尺牍·答沈湘完永荪》)

纪事诗不可不慎。韦应物云:“宿将降贼庭,儒生独全义”,刺许远失实,冤哉! (吴乔《围炉诗话》卷三)

毛、卜序诗,俾学者知成周一代事迹。唐人多有讽咏时事,关系国家得失,寄托五十六字中者,兹集所亟取也。如《龙池乐章》等篇,虽词有工拙,以一代典故,概行采录,因诗证史,览者当知其故矣。(顾有孝《唐诗英华凡例》)

唐人咏贵妃诗多矣。“六军诛佞幸,天子舍妖姬”,恁自质实。“不闻夏殷衰,中自诛褒妲”,回护得体。“杨家有女初长成”,不言寿邸事。余若“海外九州”,直是抢白唾骂语; 而太白 《清平行乐》一再用飞燕事,略无忌讳,何也? (郭兆麟《梅崖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