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题材作法论·题材·无题

唐诗·题材作法论·题材·无题

唐人诗中有曰“无题”者,率杯酒狎邪之语,以其不可指言,故谓之“无题”,非真无题也。(陆游《老学庵笔记》)

李商隐作《无题》诗五首,格新意杂,托寓不一,难于命题,故曰“无题” (谢榛《四溟诗话》卷三)

李义山题诗,陆放翁谓是狭邪之语。后之作无题者,莫不同之。余读而疑焉。夫唐人能自辟宇宙者,惟李、杜、昌黎、义山。义山始虽取法少陵,而晚能规模屈、宋,优柔敦厚,为此道之瑶草、琪花。凡诸篇什,莫不深远幽折,不易浅窥。何故于艳情诗讳之为无题,而遣辞惟出于赋?……盖唐之末造,赞皇与牛、李分党。郑亚、王茂元、赞皇三人,令狐楚、牛、李三人。义山少年受知于楚,而复受王、郑之辟,绹以为恨。及其作相,唯宴接款洽以侮弄之,不加携拔。义山心知见疏,而冀幸万一,故有无题诸作。至流落蕃府,终不加恩,乃发愤自绝,九日题诗于绹厅事,绹遂大恨,两世之好决然矣。无题诗十六篇,托为男女怨慕之辞,而无一言直陈本意,不亦《风》《骚》之极致哉! (吴乔《西昆发微序》)

无题之诗,天籁也; 有题之诗,人籁也。天籁易工,人籁难工。《三百篇》、《古诗十九首》,皆无题之作,后人取其诗中首面之一二字为题,遂独绝千古。汉魏以下,有题方有诗,性情渐漓。至唐人有五言八韵之试帖,限以格律,而性情愈远;且有“赋得”等名目,以诗为诗,犹之以水洗水,更无意味。从此,诗之道每况愈下矣。余幼有句云:“花如有子非真色,诗到无题是化工”,略见大意。(袁枚《随园诗话》卷七)

无题诸诗,人多目为《闲情》之赋; 咏物诸作,又或视若《尔雅》之词: 之二者交失之矣。愚见无题近于怨旷者,皆怨及朋友之寓言; 咏物近于幽闲者,乃愿入温柔之绮语。逐篇三复,自然得之。《国风》《离骚》是其所本。苟或以为反是,则无题媟昵,大是罪人; 咏物无情,未为俊物也。(程梦星《李义山诗集笺注凡例》)

自释道源以后,注其 (按指李商隐) 诗者凡数家,大抵刻意推求,务为深解,以为一字一句皆属寓言,而无题诸篇,穿凿尤甚。今考商隐府罢诗中有“楚雨含情皆有托”句,则偕夫妇以喻君臣,固尝自道。然无题之中,有确有寄托者,“来是空言去绝踪”之类是也; 有戏为艳体者,“近知名阿侯”之类是也;有实属狎邪者,“昨夜星辰昨夜风”之类是也; 有失去本题者,“万里风波一叶舟”之类是也; 有与无题相连误合为一者,“幽人不倦赏”之类是也。其摘首二字为题,如 《碧城》、《锦瑟》诸篇,亦同此例。一概以美人香草解之,殊乖本旨。(《四库全书总目·李义山诗集三卷提要》)

无题诗多有寄托,以男女比君臣,犹是风人之旨。其间意多沉至,词不纤佻,非冬郎《香奁》可比。(施补华《岘佣说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