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各体论·乐府·品评
唐人亦多为乐府,若张籍、王建、元稹、白居易以此得名。其述情叙怨,委曲周详,言尽意尽,更无余味。及其末也,或是诙谐,便使人发笑,此曾不足以宣讽愬之情,况欲使闻者感动而自戒乎? 甚者或谲怪,或俚俗,所谓恶诗也,亦何足道哉! (魏泰 《临汉隐居诗话》)
张籍乐府甚古,如 《永嘉行》尤高妙。唐人乐府,惟张籍、王建古质,刘梦得《武昌老人说笛歌》宛转有思致。(曾季貍《艇斋诗话》)
琴操非古诗,非骚词,惟韩退之为得体。(强幼安《唐子西文录》)
唐人作乐府者甚多,当以张文昌为第一。(周紫芝《竹坡诗话》)
太白古乐府,窈冥惝怳,纵横变幻,极才人之致,然自是太白乐府。(王世贞 《艺苑卮言》卷四)
“波涛天,尧咨嗟。大禹湮百川,儿啼不窥家。其害乃去,茫然风沙。”太白之极力于汉者也,然词气太逸,自是太白语。“兔丝附蓬麻,引蔓故不长。嫁女与征夫,不如弃路旁。”子美之极力于汉者也,然音节太亮,自是子美语。(胡应麟《诗薮》 内编卷一)
乐府则太白擅奇古今,少陵嗣迹风雅。《蜀道难》、《远别离》等篇,出鬼入神,惝怳莫测; 《兵车行》、《新婚别》等作,述情陈事,恳恻如见。张、王欲以拙胜,所谓差之厘毫;温、李欲以巧胜,所谓谬于千里。(同上书卷二)
中唐《水调》等歌,不甚类六朝语,而风格高华,似远而实近。中唐《竹枝》等歌,颇效法六朝语,而辞旨凡陋,似合而实离。(同上书卷六)
乐府五言多首尾叙事,七言《东西门行》等则不然。唐初四子,乃盛有赋述,而失之繁冗。唯少陵《哀江头》、《王孙》、《兵车》、《丽人》、《画马》等行,大得汉人五言法,而体格复不卑,绝可贵也。(同上书外编卷一)
六朝乐府虽弱靡,然尚因仍轨辙。至太白才力绝人,古今体格于是一大变。杜陵独得汉人遗意,第己调时时杂之。张籍、王建颇趋平淡,稍到天成,而材质有限,并时代压之,不能高古。长吉诸篇,元人举代学其险怪,弊流国初。李文正本胡曾遗意,取史事断以经语,古乐府遂亡。(同上)
籍、建、长吉之不能追李、杜,固也。但在少陵后仍咏见事讽刺,则诗为谤讪时政之具矣。此白氏讽谏,愈多愈不足珍也。所以张文昌只得就世俗俚浅事做题目,不敢及其它; 仲初亦然 (文昌乐府,只《伤歌行》咏京兆杨凭者是时事,建集并无)。至长吉又总不及时事,仍咏古题,稍易本题字就新(如《长歌行》 改为 《浩歌》,《公无渡河》改为 《公无出门》 之类); 及将古人事创为新题,便觉焕然有异(如《秦王饮酒》、《金铜仙人辞汉歌》之类)。递相救不得不然,英雄各自有见也。(胡震亨 《唐音癸签》 卷九)
乐府,汉魏以质胜,齐梁以文胜。王仲初句质而实巧,李长吉文奇而调合,皆乐府妙手也。李于鳞点窜字句,以近而失之。李西涯读史作乐府,仿退之“十操”体,不知者以为创调耳。(叶矫然 《龙性堂诗话初集》)
山谷于唐乐府,以梦得小章优于大篇,而竹坡以张文昌为第一。后村乃以李长吉为第一,张籍、王建皆出其下。严仪卿谓: 籍、建乐府、宫调皆杰出,不能返逐李、杜者,气不胜耳。按籍、建与元、白并以乐府得名,《临汉诗话》 论其言尽意尽,更无余味,评亦确。(胡寿芝《东目馆诗见》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