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文学的文献·清代小说文献·清代通俗小说文献·小说目录

要了解一个时代的基本文献，自然应该先从目录学入手。因为目录学是一切学术的根基之学。要了解清代通俗小说的基本面貌，首先要查阅小说目录。在这一方面，最重要的也是最常用的书目有以下几种。

(一)基本书目

孙楷第《中国通俗小说书目》(国立北平图书馆暨中国大辞典编纂处1933年初版，作家出版社1957年出版重订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出版重排本)

孙楷第《中国通俗小说书目》是有史以来中国通俗小说的第一部较为详备的书目，“是为中国小说立下目录学的根基”(胡适《日本东京所见中国小说书目提要·序》)。虽然问世至今已逾70年，但仍是我们案头常备的基本工具书。

此目共汇编了859种小说，其中清代的有275种。分为十卷四部。卷一为“宋元部”，所录都是孙先生考订为宋元时代的小说。卷二为“明清讲史部”，为明清两代的各种历史小说。卷三为“明清小说部甲”，收“小说短篇合于最初体制者”，即明清两代的话本、拟话本及各类话本集。卷四至卷七为“明清小说部乙”，都是长篇章回小说，又分作四目：一为“烟粉”，即鲁迅先生所谓人情小说，如《金瓶梅》《红楼梦》之类;二为“灵怪”，即鲁迅所谓神魔小说，如《西游记》《绿野仙踪》之类;三为“公案”，即《水浒传》《忠烈侠义传》之类;四为“讽喻”，收《儒林外史》之类以及晚清的谴责小说。卷八至卷一○都是附录。书后有索引。

由于孙楷第先生是把各代通俗小说分类著录的，所以，我们要查考清代小说，必须分别到各卷中翻检，这自然是一个不便之处。但这看似繁琐的分类，却真正体现了规范的目录学著作“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基本要求。按照中国传统目录学的要求，书目的功用，除了记录图书流传存佚状况，更要考辨学术源流，明其指归，定其优劣，以指导读书和研究。孙楷第先生的书目，正是用其谨严的分类，来实现其“辨析通俗小说源流”这一目的的。

孙楷第说：“余此书小说分类，其子目虽依《小说史略》，而大目则沿宋人之旧。”(《中国通俗小说书目·分类说明》)所以，其分类是以宋人说话之分类为基础，子目则参考了鲁迅《中国小说史略》的分类。这既体现了中国通俗小说的源流，又照顾到当时最新的学术成果。可以说，这个分类体现了小说目录学的最高学术水平。

后世编通俗小说书目，都视分类为畏途，这固然有学术争议的原因，编者也往往刻意回避，从目录学的角度来看，其境界和格局终视孙楷第书目差一头地。另外，孙楷第书目所录之书，绝大多数皆为目验，并指明版本之优劣善伪，对版本存佚的著录在今天仍为最佳，实属不易。

在使用孙楷第书目时，要注意几点：

第一，孙楷第书目在今天看来是不全的。近二十多年来，学术界在小说文献方面多方搜求，发现了不少新的作品和版本。此目编于七十多年前，这一点也在所难免。第二，孙楷第书目的子目分类与今天通行的小说观念多有出入，按“类”索骥，一方面要体会孙楷第分类时的依据，更要与今人所编的新目作对勘，才能明其所以。第三，使用之前，一定要仔细阅读《凡例》和《分类说明》。

江苏省社会科学院明清小说研究中心编 《中国通俗小说总目提要》(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0)

此书是江苏省社会科学院明清小说研究中心邀集全国一百多名专家学者共同合作，自1985年起，历时三年完成的，共收录唐代至清末的通俗小说共1160部。可以说，这项工作是对中国的通俗小说做了一次较为全面的普查，基本上摸清了通俗小说的藏量和品种，反映了中国通俗小说发展的基本面貌。

此目著录清代小说，包括晚清小说，共968种，大大超出了孙楷第的书目;其中的晚清小说达529种，较阿英先生编于20世纪40年代初的《晚清小说目》所收的原创小说(不含翻译小说)多出140种。

此书的编排，采用“以年代为序，同时兼顾内容”的方式。这一编排方式便于从时间的角度对各代各朝的创作进行整体把握，可以较为清晰地看出中国小说的创作实绩，是学术研究的一个重要参考。当然，由于小说作品创作出版的年代考证是一项难度极大的工作，而且资料又较为缺乏，所以，此目的时间排序多有错讹。在这一点上，我们不能对编者过于苛求，现有的工作已属难能可贵。

此目的著录也颇有特色。每一目由书名、作者、版本、内容提要、回目五部分组成，而后两部分为此目的首创，尤其是回目，为学术界提供了极大的方便。内容提要的撰写，专为介绍故事梗概，虽然占了大量的篇幅，但还是有意义的，便于读者查阅。问题是，从传统目录学角度来看，提要应该对该书的学术源流做出客观的描述和评价，以指明优劣。此目的提要远远没有达到这一要求。虽然有客观上的撰著困难，但毕竟使内容提要的价值逊色不少。

此目对小说版本及其源流的著录较为忽视。随着小说研究的日益深入，版本的重要性越来越高，诸如一书的书名、卷数、版本类型(稿本、抄本、刻本、活字本等)、版本性质(原刻、覆刻、重印)、刊印时间、地点、书坊、插图、版式、行款、刻工、木记、品相、序跋、题记、凡例、评点、收藏等等，都十分重要。此目在这方面显然做得不够。

另外，在使用此目时有两个情况要注意，一是此目仅收大陆图书馆收藏机构的书，对流失于海外的图书没有著录;而国内的书，也有部分因种种原因无法看到，如“阿英已见之书，尚有七十部未得寓目”(欧阳健、萧相恺《中国通俗小说总目提要·编辑说明》);二是书中部分作品的著录是据二手材料撰写的，未经目验，使用时也要注意。

总之，此目是研究清代小说文献的一部基础性的不可或缺的工具书，虽说有一些问题，但仍是迄今为止收录最多、资料最丰的目录。编者的艰苦工作是值得尊敬的。

(二)晚清小说目录

清代末期，即1900年至1912年之间，由于时代的需要，中国的小说创作呈现出空前繁荣的局面，学术界称这一时期的小说为“晚清小说”。1908年2月，徐念慈在《小说林》第9期上发表《丁未年小说界发行书目调查表》，著录1907年发行的创作小说120种，翻译小说近400种。但当时的学术界对晚清小说并不重视，孙楷第《中国通俗小说书目》著录晚清小说仅30多种。1940年，阿英先生撰成《晚清小说目》(1941年，阿英把《晚清戏曲目》和《晚清小说目》合编为《晚清戏曲小说目》，上海文艺联合出版社1954)，著录创作小说478种，翻译小说629种，合计1107种。1990年出版的江苏省社会科学院明清小说研究中心编《中国通俗小说总目提要》，所收的晚清小说比阿英《晚清小说目》又多出140种左右。

目前，收入晚清小说书目最完整的是日本学者樽本照雄的《新编清末民初小说目录》(1988年，日本清末小说研究会出版《清末民初小说目录》;1997年，又推出修订本《新编清末民初小说目录》)。此目收录的时限为1902年至1919年。这个时间起止，比起以往书目以清亡的1912年为下限更为科学，更符合中国小说发展演变的实际。因为在1919年，随着新文化运动的兴起，中国小说创作从语言到形式都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并开始跨入现代小说的新阶段。而此前，尤其是1912年至1919年之间，虽然已经进入了民国时期，但小说创作仍是以旧体小说占主导位置的。

此目的收录范围很广，白话小说和文言小说兼收，长篇的和中短篇兼收，原创作品和翻译小说兼收，各类小说共计2500种，数量之多，远超预计。其著录也详尽完整，包括创作性质(原创，翻译)、作者、译者、分类、篇幅、卷数回数等;尤其是其著录的版本最为详细，价值尤高，如《老残游记》就著录版本157种。可以说，这是目前覆盖面最广、收目最多、著录最详的晚清小说书目。

(三)参考书目

除了上述的基本书目之外，孙楷第先生的《日本东京所见中国小说书目提要》(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和《戏曲小说书目解题》(人民文学出版社1990)都有值得参考的内容。继孙楷第之后，澳大利亚柳存仁编《伦敦所见中国小说书目提要》(书目文献出版社1982)，著录伦敦英国博物馆和英国皇家亚洲学会所藏的中国小说。日本大冢秀高编《中国通俗小说书目增订本》(日本汲古社)，利用日本各公私图书馆所藏的中国小说，对孙楷第的书目作了大量的增补。韩国崔溶澈、朴在渊编《韩国所见中国通俗小说书目》(《中国小说绘模本》附录，江原大学校出版部1993)，著录了韩国国会图书馆、国立中央图书馆、国史编纂委员会、汉城市立图书馆以及一些大学图书馆所藏的中国小说。这些书目都调查了中国本土以外的藏书机构所藏的中国小说，发现了不少孤本善本，为小说研究提供了新的资料。当然，其中主要部分是清代小说。

另外，由石昌渝编的《中国古代小说总目提要》目前也已经编竣，即将正式出版。此目分为三卷：“白话卷”著录1251种作品，比《中国通俗小说总目提要》又有增加;“文言卷”著录3486种作品;另有“索引卷”。此目把白话小说和文言小说合在一起，能够全面反映中国小说的全貌。同时，在版本著录、提要撰写方面，也充分吸收以前各书目的经验教训，且在全世界范围内搜罗作品及版本，可望后出转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