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常州词派》

清代最有影响的词派。始倡于常州人张惠言,故名。词作为一种新的诗体,在两宋达到极盛,然后由盛而衰,在元明两代跌入低谷。明末清初,词坛再度热闹起来,以朱彝尊为代表的浙西派和以陈维崧为代表的阳羡派,并峙争雄,各逞千秋。浙西派标举姜夔、张炎一派的清空醇雅,阳羡派推尊苏轼、辛弃疾一派的豪迈奔放。清朝前期,文网甚密,忌讳甚多,文人多噤若寒蝉,难以豪放,故浙西词派最为风靡,但后来逐渐流于枯寂,演为雕章琢句、审音守律的“小道”。到清代嘉庆年间,文网渐开,士气复兴,反映到词坛上,就是常州派的崛起。张惠言早年治经学,而常州经学家多以今文经学“经世致治”的主张相号召,后来逐渐形成与擅长考据的乾嘉学派分庭抗礼的常州学派。张惠言以这种学风来衡量当时的词风,就不能不思变革。张惠言首先推尊词体,认为词与诗同道,绝非“诗余”,他引用许慎《说文解字》对“词”字的解释:“意内而言外谓之词。”来证成其说。既然词是“意内言外”,这就与“在心为志,发言为诗”的古训打通了,词体也就变得尊贵起来。其实,《说文解字》所谓“词”是词语之词,与歌词之词风马牛不相及,彼一“词”非此一“词”。这种思维模式和论证方式如果放在今天,自然非常可笑,不堪一击,但在张惠言的时代,却能令许多文人口服心服。然后,他主张词应该与《诗经》一样,要有“比兴寄托”,即用“风谣里巷、男女哀乐”的歌咏,“以道贤人君子幽约怨悱不能自言之情”。但是,词为“艳科”,这有唐五代北宋词为证,张惠言要让人们接受他诗词同道的观念,就必须破除人们对词的成见。他于是编了一本《词选》,来印证他的看法。这本《词选》共选录唐五代宋词四十四家、一百一十六首,而以“花间派”宗师温庭筠一家最多,竟达十八首,仅此一点,就在当时及后代掀起了大波澜。温庭筠历来以“香艳”著称,要以他来抬高词的地位和品位,无异于以《金瓶梅》来抬高通俗小说的地位和品位一样,未免有些滑稽。但张惠言的“绝招”就在这里。既然“香艳”如温词尚有“比兴寄托”之意,其他就毋须再说。张惠言以经学家注释《诗经》中“男女之诗”的方式来“解读”温词,如谓《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为“感士不遇,篇法仿佛《长门赋》”。又以“花间派”韦庄的《菩萨蛮》(“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为“述蜀人劝留之辞”。这样一“解读”,温、韦的“艳词”便有了严肃的意义。用张惠言自己的话说,就是“以《国风》、《离骚》之情趣,重铸温、韦、周、辛之面目”。《国风》有“男女之词”,《离骚》有“香草美人”,这与后代的词有“香艳”,同为“寄托”。张惠言的主张通过这本《词选》流行开来,响应者甚多,彼此鼓吹,形成词派。其代表人物之一周济甚至认为:“词非寄托不入,专寄托不出。”并提出“词史”一说,以与“诗史”并尊。直到近代,声势依旧不衰,被人称为晚清四大词家的谭献、王鹏运、朱孝臧、况周颐就是常州词派的后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