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文学的代表作家。字子山,祖籍南阳新野(今属河南)。庾姓本是中原世家,西晋亡国后,南迁江左,与王、谢、桓并称东晋的“四大家族”。东晋亡国后,庾姓依旧是士族。庾信的父亲庾肩吾诗书俱佳,与另一位诗人徐摛同为梁太子萧纲的文学侍从,当时号为“高斋学士”。庾信和徐摛之子徐陵(《玉台新咏》的编者)自幼随父亲出入宫廷,后来又都成为萧纲的东宫学士,令当时的人非常羡慕。梁武帝和太子萧纲都非常喜欢诗歌,尤其喜欢“艳诗”,作为宫廷诗人的徐、庾父子又都是写“艳诗”的高手,每有一诗,京都莫不传诵,时人号为“徐庾体”。“徐庾体”就是“艳诗”即“宫体”的代名词。据《北史·文苑传》载,庾信“身长八尺,腰带十围”,这样一位伟丈夫,居然能写《春赋》、《对烛赋》、《荡子赋》和一系列缠绵悱恻的艳情诗,而且风靡江南,真要令人对“文如其人”或“风格即人”一类的结论大打折扣。如果梁朝是百年王朝,庾信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也许将是另一种情形。国家不幸往往是诗家幸,这一句老生常谈,在庾信身上得到了体现。梁武帝末年,庾信三十六岁时,侯景围攻梁都建康(今江苏南京市),梁武帝被饿死,梁简文帝即太子萧纲被杀死,庾信逃奔江陵(今属湖北)投湘东王萧绎。萧绎派大将王僧辩、陈霸先(后来陈朝的开国皇帝)平侯景之乱,即位称帝(梁元帝),庾信被封为侯爵,奉命出使西魏。在此期间,梁为西魏所灭,梁元帝萧绎被杀,庾信的“故国”和“旧君”都同时成为了历史。北朝君臣一向倾慕南方文学,庾信又久负盛名,因而他既是被迫,又是很受器重地留在了鲜卑人的西魏,官至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侯。北周代魏后,庾信仍然受到隆重的礼遇,官爵继续升迁。时北周与陈朝通好,南北流寓之士,各许还其旧国。陈朝便点名要庾信和王褒等人,北周放还了所有的人,唯有庾信和王褒,北周舍不得让他们离去,便继续留在了北方,直到老死。尽管庾信在北朝身处显贵,被尊为文坛宗师,但他的内心却充满了无法排遣的矛盾,尤其是身仕敌国而带来的羞愧,身处异族而引起的故国之思,愈到老年,就愈加强烈。青年庾信的浮艳、清新变成了老年庾信的深沉、苍凉,加上他对声律、典故、骈偶等修辞技巧的熟练运用,使其后期的诗赋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如《寄王琳》:“玉关道路远,金陵信使疏。独下千行泪,开君万里书。”又如《拟咏怀》之十一:“摇落秋为气,凄凉多怨情……楚歌绕恨曲,南风多死声。眼前一杯酒,谁论身后名?”庾信后期的赋如《小园赋》、《枯树赋》、《伤心赋》、《哀江南赋》等,集南北朝赋体的大成,而开唐宋“四六文”的先河。最能代表其风格的是《哀江南赋》,这是庾信回忆梁朝亡国旧事与叙写身世之感的千古名篇。赋前用骈文写的序,叙述自己被扣留在西魏的悲愤,就已经惊心动魄:“日暮途远,人间何世!将军一去,大树飘零;壮士不还,寒风萧瑟。荆璧睨柱,受连城而见欺;载书横阶,捧珠盘而不定。钟仪君子,入就南囚之冠;季孙行人,留守西河之馆。申包胥之顿地,碎之以首;蔡威公之泪尽,加之以血。钓台移柳,非玉关之可望;华亭鹤唳,岂河桥之可闻!”几乎是一句一典,而这些典故的化用,为作品增加了联想的广度和情感的深度,读之令人心颤。杜甫有诗叹曰:“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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