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九灵兮游神,① 我想登上九天舒畅精神,
静女歌兮微晨。② 黎明时传来了神女歌声。
悲皇丘兮积葛,③ 悲哀大山上的众多葛草,
众体错兮交纷。 茎叶交错生长纷繁茂盛。
贞枝抑兮枯槁, 正直的枝条却受压枯萎,
枉车登兮庆云。④ 弯曲的装满车反见珍贵。
感余志兮惨栗, 想到这些使我无限悲痛,
心怆怆兮自怜。 心里充满忧愁独自伤悲。
驾玄螭兮北征,⑤ 驾着玄螭驱车向北奔去,
向吾路兮葱岭。 我的道路向着西北葱岭。
连五宿兮建旄,⑥ 连接五个星宿作我大旗,
扬氛气兮为旌。⑦ 大雾就象旗帜随车飘行。
历广漠兮驰鹜, 经过广阔沙漠纵马驰骋,
览中国兮冥冥。 看见中国上空昏暗不明。
玄武步兮水母,⑧ 天龟和水神都前来送我,
与吾期兮南荣。⑨ 以后相会南方与我约定。
登华盖兮乘阳,⑩ 我攀登上北斗升到天上,
聊逍遥兮播光。 姑且自由自在传播光芒。
抽库娄兮酌醴,(11) 提起库娄群星斟满酒浆,
援瓟瓜兮接粮。(12) 捧着天官四星承接食粮。
毕休息兮远逝, 休息好后我将远远离去,
发玉轫兮西行。 驱车出发我要奔向西方。
惟时俗兮疾正, 想到世俗的人嫉恨忠直,
弗可久兮此方。 我不可以久留这个地方。
寤辟摽兮永思,(13) 我日夜地抚胸长久思虑,
心怫郁兮内伤。 忧愤积结使我体内损伤。
【注】①九灵:九天。王逸《楚辞章句》:“想登九天,放精神也。”游神:舒畅精神。②静女:神女。《章句》:“神女夜吟,声激清也。”③皇丘:大山。④庆云:《章句》:“庆云,喻尊显也。”⑤玄螭:山神。《章句》:“将乘山神,而奔走也。”⑥五宿:天上五个星宿。⑦氛:通“雰”(fen),雾气。⑧玄武:北方太阴之神。其形象为龟,所以称为天龟。水母:水神。《章句》:“天龟水神,侍送余也。”⑨南荣:南方。《章句》:“南方冬温,草木常茂,故曰南荣。”⑩华盖:北斗星等一群星。《补注》:“华盖七星,其柢九星,合十六星,如盖状。在紫微宫中,临勾陈上,以荫帝座。”乘阳:上天。(11)库:星名。(12)瓟瓜(bo—):小瓜。这里是星名。(13)辟:抚胸,拍胸的样子。《章句》:“辟,拊心貌。”摽(piao):拍击。《补注》:“摽,击也。”
这是《九怀》中第八首诗。主要表达诗人不见容于君,不受知于人的怨恨心情。
全诗结构分为三层:前八句为第一层,用葛草的不同遭遇比喻人才的不同境遇,慨叹在混浊社会中人才被压抑受埋没的情景,由此而联想到自己的不幸处境。中间十四句,即“驾玄螭兮北征”至“发玉轫兮西行”为第二层。写诗人去国远游,北征西行,上天下地的情景,这一层完全采用幻想的形式,虚构的境界,写出他深刻的内心世界,表现诗人反抗现实的叛逆精神。最后四句为第三层:抒发诗人对周围现实环境的怨恨和内心的苦闷。
诗中北征西行一层的描写,想象是大胆、奇异、奔放不羁的。如“连五宿兮建旄,扬氛气兮为旌”“抽库娄兮酌醴,援瓟瓜兮接粮”等,他把天上的五个星宿作为他出征的大旗,幻想浓雾象众多的旗帜在他车子的四周飘扬动荡。他登上北斗,升到天上,能提起库娄星斟满酒浆,敢于捧起天官四星承接食粮,想象是奇特的。“抽库娄兮酌醴”一句显然是从《九歌·东君》“援北斗兮酌桂浆”一句化来的,“援瓟瓜兮接粮”就是作者的创造了。诗中把库娄群星比作盛酒的容器,把瓟瓜群星看成盛粮的口袋,这些用具也只有象屈原这位伟大的顶天立地的诗人才配使用,这一想象不仅合理,而且很有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