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我送舅氏,
曰至渭阳。(鲁曰至作至
何以赠之?于。)
路车乘黄。
(阳、黄,阳部。)
我送舅氏,
悠悠我思。
何以赠之?
琼瑰玉佩。
(思、之、佩,之部。)
〔译文〕
舅舅就要离开秦国,回归晋国去了,我送了一程又一程,一直送到渭水北边。用什么礼物来表达深情厚意呢?一辆诸侯国君坐的辂车和四匹黄色的马,让舅舅坐上它。
舅舅就要离开秦国,回归晋国去了,我送了一程又一程,怀念舅舅我忧思无尽。用什么礼物来表达深情厚意呢?一块镶嵌着宝石的玉佩,让舅舅戴上它。
〔评介〕
《毛序》说:“《渭阳》,康公念母也。康公之母,晋献公之女也。文公遭丽姬之难,未反而秦姬卒,穆公纳文公。康公时为太子,赠送文公于渭之阳,念母之不见也,我见舅氏,如母存焉。及其即位,思而作是诗也。”对康公送舅氏重耳(即文公)之事,历来无异议,只是对所谓“及其即位,思而作是诗”,历来受到非难。
诗句虽只两章八句,形式短小,但却情深意切,真挚动人。
第一章开头两句直叙送别之事,“我送舅氏,曰至渭阳。”渭阳,渭水之阳,即渭水的北边,也就是咸阳一带,当时秦都雍。从雍东至咸阳,有一段漫长的路程。康公送母舅重耳时,真是所谓送君千里,送了一程一程又一程,送者难舍,去者难分。这相送的漫长路程,正是甥舅之间深厚感情的象征。诗句不多,而且自然单纯,但是在简单朴素的语言后面,蕴藏着的是真挚而淳厚的感情。后二句“何以赠之,路车乘黄。”在临分手以前,他赠送给舅舅一辆四匹黄马驾着的诸侯国君的乘车。据史书记载,重耳回国,是秦国派兵武装护送的;晋国国内还有另一国君在位,晋国国内尽管有一派欢迎他归国的政治力量,但同时还有一股以吕、郤族为代表的强大的反对势力。送他这样的车马,应该说寄寓了他深厚的希望,既希望他一路平安,顺利归国;又希望归国后能够做好晋国的国君。而这种希望则正是他对母舅深情厚意的表现。
第二章开头两句,“我送舅氏,悠悠我思。”是直接抒发他对母舅难舍难分的悠长的思念之情。这种思念之情,是多方面的,是极其复杂的。康公之母穆姬(即《序》中所说的秦姬)原系晋献公夫人齐姜所生,在她出嫁秦国之后,晋国多乱,其同母弟太子申生被谗而死,重耳、夷吾逃亡国外。尽管秦国曾送夷吾回国为君,但却秦晋交恶,晋国并未安宁。这可以说是康公母亲生前所难以忘怀的事情。现在送重耳回国为君,这也许是他母亲生前的遗愿吧!遗憾的是,她生前未能见到这一天,也未能最后见到重耳一面。康公在此时此刻,因母亲而及母舅,感情上怎忍分别?因母舅而及母亲,悲痛又怎么能忍受?一句“悠悠我思”,包含着千丝万缕的感情。姚际恒说:“‘悠悠我思’句,情意悱恻动人,往复寻味,非惟思母,兼有诸舅存亡之感。”(《诗经通论》)方玉润也说:“盖‘悠悠我思’句,情真意挚,往复读之,悱恻动人,故知其有无限情怀也。”(《诗经原始》)他们的评论是十分中肯的。最后两句,“何以赠之,琼瑰玉佩”是他留给母舅重耳的永久的纪念,他希望它永远伴随母舅,如石和玉那样硬、那样坚。赠物虽小,但象征之义却深。
本诗是一首送别诗,它和《邶风·燕燕》可以并肩媲美,堪称后世送别诗之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