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原文|注释|赏析

(一)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

(二)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

(三)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会且归矣,无庶予子憎。

〔注释〕  朝(zhāo):早晨,一说指朝廷议事之处。盈:充满,指彩霞满天。一说指上朝的人已满。  匪:同“非”。  昌:日光。  薨(hōnɡ)薨:虫群飞声。  庶:希望。子:你。

〔鉴赏〕 《鸡鸣》选自《齐风》,齐国“本少昊时爽鸠氏所居之地,在《禹贡》为青州之域,周武王以封太公望,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是东方大国,政多事繁。《毛诗序》认为这首诗的主旨在于“思贤妃也”,因为“哀公荒淫怠慢,故陈贤妃贞女,夙夜警戒,相成之道焉”。朱熹也认为这是“诗人叙其事而美之也”(《诗集传》)。不过清代的姚际恒提出两可之说,他认为诗中所写既可以是哀公及其妃,也可为大夫及其妻(《诗经通论》),近人方玉润则持大夫及其妻说。我们以为《毛诗序》的观点是有道理的,即贤妃规劝国君不要贪恋逸乐,应以国政为重。

首章,“鸡既鸣矣,朝既盈矣”,雄鸡开始喔喔啼叫,东方已是朝霞满天,这时贤妃从矇眬中醒来,告诉国君该是起床的时候了。朱熹也分析说“古之贤妃御于君所,至于将旦之时,必告君曰,鸡既鸣矣,会朝之臣既已盈矣,欲令君早起而视朝也”,这是因为“贤妃当夙兴之时,心常恐晚,故闻其似者而以为真,非其心存警畏”。根据古制,国君鸡鸣即起视政,可贪图安逸淫乐的国君不耐烦地打断道“匪鸡则鸣,苍蝇之声”,不是鸡叫,而是成群的苍蝇嗡嗡地乱飞。根据常识,天不放亮苍蝇是不会成群结队飞舞的,国君不是在矇眬状态下讲胡话,就是睡懒觉的托辞。我们可以看出贤妃确实不同于哀公,“不留于逸欲”。

刚刚睡醒,也许自己真的听错了,可是抬头往窗外看,天真亮了。“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快点起吧!东方天已大亮,太阳马上就出来了。美梦中被唤醒的国君哪里舍得这安乐窝,“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这哪里是天要放亮,而是从窗棂进来的月光。贤妃的再次努力也没有奏效。看来摆事实行不通,只好用别的策略。第三章,贤妃语重心长地规劝道“会且归矣,无庶予子憎”,意思是说:“群臣之会于期者,俟君不出,将故而归矣。无乃以我之故而并以子为憎乎?”你再不起床上朝,群臣们等不到你,可能就要回去了,你不要让大家因为你迷恋我而怨恨我,甚至也因此对你有意见。如果天真没亮,“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话说到这个份上,后面的情况我们就可以想见了。从“无庶予子憎”这句话我们也可以看出诗中人物的身份,大夫及其妻是不可能用这种口气的。

全诗以对话体的形式铺排展现人物形象,是其主要特色。把国君与贤妃夫妻二人床笫之间的对话与《郑风·女曰鸡鸣》相对照,我们可以看出对不同身份、地位的人物的描写,都是不加修饰,话语自然。这样,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关心国事的贤妃,还有荒淫怠慢的国君的形象。其次,对话也很有层次。一、二章妇问夫答,由听觉到视觉,符合人刚刚醒来的生理规律;第三章则全是贤妃的规劝,夫简直无从作答。这样整齐中又有变化,给读者和听众留有想像的空间。

由此看来,生活出好诗,把一对夫妻平时的日常生活通过新的视角去观察,也可以创作出优秀的诗篇来。而生活是丰富多彩的,诗人创作的题材应该也是无限多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