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车迟国》解说与赏析
这段情节见于《西游记》第40回至46回。
这段情节中孙悟空形象塑造得十分成功,突出地表现了他克敌制胜、降妖除害的本领和幽默、机智的性格。《西游记》中孙悟空西行途中斗妖除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妖魔捉拿唐僧,挑起事端,孙悟空奋起反击;另一种是妖魔并非直接有碍西行,但称霸一方,为害人民,孙悟空伸张正义,为民除害,如车迟国众僧所赞:“专秉忠良之心,与人间报不平之事,济困扶危,恤孤念寡”,乃是一种主动出击的善举。孙悟空“车迟国斗圣”便属后一种情况。当他得知车迟国国王佞道灭佛,虐待众僧,便义不容辞地抱打不平,当场打死二监工道士,解放众囚僧逃生。入夜,他带领八戒、沙僧大闹三清观。嗣后,他又义无反顾地冒着风险,上朝廷与三妖道短兵相接,经反复赌斗祈雨、坐禅、猜枚,以及砍头、剖腹剜心和滚油锅,直至斗败妖道、为民除害。作者用丰富的想象描写了孙悟空的能耐,给读者以极大的满足。
孙悟空还表现了他对敌斗争的幽默性格,对妖道恶怪极端鄙夷蔑视,不屑于认真严肃地对待,而保持着一个强者在智力和道义上的优越感,居高临下、潇洒自如地给予调侃戏弄。在国王“大仙”面前,悟空以“小和尚”自居,貌似自谦,实则充满自信。与虎力大仙赌砍头,他调侃说要对当年所学砍头法“试试新”,又似恭实倨地对妖道打招呼道:“国师,恕大胆,占先了。”与角力大仙赌剖腹剜心,他戏称:“这几日腹中作痛,想是生虫,正欲借陛下之刀,剖开肚皮,拿出脏腑,洗净脾胃,方好上西天见佛。”与羊力大仙赌滚油锅,他笑答:“多承下顾,小和尚一向不曾洗澡,这两日皮肤燥痒,好歹荡荡去。”还问他:“不知文洗,武洗?”诸如此类的幽默表现,强烈凸现了孙悟空压倒邪恶势力的巨大精神优势,给人留下了难忘的印象。当国王听信国师之言,因大闹三清观而欲诛四众,孙悟空机巧地辩护说,“闹了观宇,这又是栽害我也”:“我僧乃东土之人,乍来此处,街道尚且不通,如何夜里就知他观中之事?既遗下小便,就该当时捉住,却这早晚坐名害人。天下假名托姓的无限,怎么就说是我?”言之成理,说得国王无法定罪。与妖道赌“隔板猜枚”时,悟空发现柜里藏的是一个小道童,便随机应变地变作个老道士,唤他“徒弟”,哄得他乖乖地让剃头变成和尚,终于斗败妖道。这真是“腾那天下少”,“伶俐世间稀”! 孙悟空的机智实在令人叫绝。
孙悟空七十二变是《西游记》中情节变化的主要手段,而“车迟国斗圣”则对七十二变作了浓缩性的精彩示范。孙悟空先后变作假行者、五色祥云、蟭蟟虫、七寸蜈蚣、破烂流丢一口钟、老道士、剃头刀、直裰儿、木鱼儿、黄犬、饿鹰、枣核钉儿,丰富多彩。所变的包括人物、动物、物体及自然现象,各种门类五花八门,大胆打破了事物之间的固有界线;其中的变化既有本身及毫毛之变,又有金箍棒之变,还有指物为变,变幻莫测,神妙之极。作者艺术虚构之妙令人惊叹。
作者善于用顺手拈来、涉笔成趣的调侃之词,使情节增添活跃的风趣。如“大闹三清观”中作者别出心裁地写到猪八戒把三个道教祖师的圣像扔进茅坑。猪八戒揶揄了尊严非凡的道教祖师,这实际上鲜明地反映了作者对明世宗嘉靖年间受宠弄权、祸国殃民的道士的无比愤慨和严厉批判。嘲讽现实既辛辣又不着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