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五庄观》解说与赏析
这段情节见于《西游记》第24回至26回,写孙悟空偷吃五庄观人参果并毁坏仙树,遭到镇元大仙严厉报复,几经较量,最后三岛求方,请来观音救活仙树,化解怨仇。
这段情节成功地刻画了孙悟空、猪八戒等的个性。孙悟空急躁、好胜、灵活、机智。当他听到道童说,“家师被元始天尊降简请到上清天弥罗宫听讲‘混元道果’去了”时,便以为他说大话,忍不住发怒斥骂说:“这个臊道童,人也不认得,你在那个面前捣鬼,扯什么空心架子! 那弥罗宫有谁是太乙天仙?请你这泼牛蹄子去讲甚么!”一照面就给道童留下了 “嘴脸凶顽,性情粗糙”的坏印象。当他偷吃人参果遭到二童的毁骂,更是恨得“钢牙咬响,火眼睁圆”,受不了这口气,一怒之下索性下狠手干出了捣毁人参树的“绝后计”,急躁、好胜未免太过。在与镇元大仙的角斗中,孙悟空的灵活、机智也表现得十分突出。大仙要用滚烫的油锅炸他,他反调侃道:“这一向不曾洗澡,有些儿皮肤燥痒,好歹荡荡,足感盛情”,为防方一,便灵机一动,顺手将身边的石狮子变作他的化身,结果倒了大仙的灶。孙悟空在与大仙的斗争中,还表现出保卫师父的忠贞品质,大仙要鞭打唐僧,悟空承担责任,代为受打,免了唐僧皮肉之苦。大仙再次要油炸唐僧时,悟空又一次挺身相救。孙悟空性格的各个方面都有所表现。
猪八戒耍小聪明而不失诚实本色的精神特质,也刻划得神形毕肖。他发现人参果,垂涎欲滴要尝新,自知“身子又狼犺,不能够得动”,只有悟空“溜撒”,才能胜任。于是他抓住悟空争胜好强的心理特点引他上钩。他对悟空说,这观里有件宝贝,“说与你,你不曾见;拿与你,你不认得”。悟空自以为五百年前“也曾云游在海角天涯。那般儿不曾见?” 颇不以为然。八戒便问:“人参果你曾见么?” 悟空惊道:“这个真不曾见。”胃口既已被八戒吊起来了,他就一口答应了八戒偷人参果的请求。猪八戒爱耍小聪明又有点狡猾,却仍掩盖不住他诚实的本色。唐僧查问人参果丢失之事,三兄弟约定都“莫认”,八戒也表示“昧了罢”。然而,他是如何抵赖的呢?他说道:“我老实。不晓得,不曾见。”这种辩解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发露出马脚。猪八戒想撒谎,却连谎也不会撒,不更显出他那憨厚老实的性格本色吗?
作者还善于用精炼的笔法,活画出人物的个性、神韵。试以著名的“偷吃人参果”一节为例:“那八戒食肠大,口又大,一则是听见童子吃时,便觉馋虫拱动,却才见了果子,拿过来,张开口,毂辘的囫囵吞咽下肚,却白着眼胡赖,向行者、沙僧道:‘你两个吃的是甚么?’沙僧道:‘人参果’。八戒道:‘甚么味道?’行者道:‘悟净,不要睬他!你倒先吃了,又来问谁?’八戒道:‘哥哥吃的忙了些,不像你们细嚼细咽,尝出些滋味。我也不知有核无核,就吞下去了。哥哥,为人为彻,已经调动我这馋虫,再去弄个儿来,老猪细细的吃吃。”在这里,猪八戒的狡黠中见诚实,沙僧的忠厚老实,孙悟空的聪明颖悟,都在三言两语中活泼泼、意笃笃地跃然纸上。“猪八戒吃人参果”,至今成了形容人囫囵吞枣、不识滋味的日常口语。而这一段的人物刻画,正如睡乡居土在《二刻拍案惊奇序》中所说:“《西游》一记,怪诞不经,读者皆知其谬。然据其所载,师弟四人,各一性情,各一行止,试摘取其一言一事,遂使暗中摸索,亦知其出自何人,则正以幻中有真,乃为传神阿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