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竹秀石图
元·倪瓒作
纸本水墨
纵九六厘米
横三六厘米
藏故宫博物院
这幅画是倪瓒为贞居道师将赴常熟的送行之作。作者在作图之后还赋诗一首:“高梧疏竹溪南宅,五月溪声入坐寒。想得此时窗户暖,果园扑栗紫团团。”据题诗可知,此幅所写梧竹秀石并非纯然笔墨游戏,很可能是以作者与贞居时常雅会的溪南宅院为据写成的。由此令我们想起倪瓒早年所作的一首诗:“我初学挥染,见物皆画似。郊行及城游,物物归画笥。”从其笔墨挥洒历练的程度看,这幅画应是作于倪瓒的中晚年。其时他已倡“聊以写胸中逸气”、“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娱”之说。而从这幅《梧竹秀石图》看,倪瓒显然仍并未全然抛弃形似。在这幅画中,湖石伫立,竹叶萧萧,梧影掩映,所写大约即为溪南宅院一角景致,只可惜现在我们已无法找到当时的溪南遗址,也不可能以实景与之印证了。
梧竹秀石图
当然,作为“元四家”之中最为后世董其昌所激赏的倪瓒,纵然是为了抒写别情造景,也不可能全然斤斤拘于形似。虽然图中所写的竹子并非像他所自嘲的如麻如芦,显然是颇得真竹子之妩媚潇洒神韵,但其笔下竹叶历历可数,以少许胜多许,且在用笔中寄托了作者的情性,则显然为真景所无。图中所写伫立的湖石,依稀仍可辨倪瓒画山水所惯用的叠糕皴(亦曰折带皴)的影子,只不过其用墨更见浓重厚实,这种独特的太湖石画法当是倪瓒自创。倪瓒画山水喜表现平远旷阔之景,擅用干笔淡墨,明代徐渭因而谓其笔底如含霜。而他此幅所写为近景,乃变幻手法,并非如画平远山水那样纯用干笔淡墨,而是采用浓淡干湿交互映衬的手法来表现空间的深透。画中近处的太湖石,笔墨皴擦较为端凝厚实;背景的梧叶,淡墨阔笔略作披拂之态而显朦胧。其间,则以焦墨竹叶潇洒地穿插求醒。整幅画的墨韵就好像一支变幻的乐曲,时而沉酣,时而潇洒,时而轻悠;与倪瓒平远山水疏秀雅致的格调有所不同,此图的笔墨韵味显得较为朴茂酣畅。这也说明了杰出画家的笔墨情韵会应景而变,而绝非一成不变。
这幅画,在构图上以湖石与梧竹配置,尤强调笔墨态势的一重一掩,突出了笔墨浓淡聚散点画离披之趣;而画上的三处题诗(除作者外,尚有二处题诗为元代张雨和清代乾隆所加),似乎更增添了格法趣味,而这或许对明代徐渭大有启示。我看徐渭的《牡丹蕉石图》,总觉得其格法似从此图隐约脱出。
此图历经清代梁清标、安岐和清内府收藏,《式古堂书画汇考》、《大观录》、《墨缘汇观》予以著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