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鸳鸯图
元·张中作
纸本水墨
纵一四七厘米
横五六.八厘米
藏上海博物馆
元代的花鸟画,虽然在某些方面继承了宋人的传统,但本身又有着极明显的时代感。当时,士大夫将佛、道观念引入美学思想,在艺术创作中要求不假雕饰,追求自然,尤其是强调个性的发挥,讲究借物抒情,追求“素净为贵”的境界。这样,兴起于宋代的水墨花鸟,至元而大兴。张中的《芙蓉鸳鸯图》甚具典型。
此图左上角有画家自识:“至正十三年五月,张子政为德章作。”未用印。建国前曾为吴湖帆收藏,之后归上海博物馆。
正是秋高气爽时节,水边一丛木芙蓉,袅袅而立,舒枝展叶,枝头缀满花朵,有的向阳怒放,有的含蕾欲吐,煞是可爱。花下一对鸳鸯,正在清波中荡漾嬉游。雄禽低首弄波,显得雍容大度,雌禽仰头鸣叫,好不悠闲自在。水面上萍草顺着波浪起落浮沉,岩石间,野花趁着风势偃仰摇曳,大自然的蓬勃生机,哪怕就在这水滨一隅,也是如此。《芙蓉鸳鸯图》所表现的,就是这样一个引人入胜、令人神往的意境。
芙蓉和鸳鸯,是花鸟画家经常表现的题材,但芙蓉一般都是重彩染色,枝叶翠绿欲滴,花朵艳丽夺目,鸳鸯则着重写其形貌,特别是羽毛的缤纷多姿,这固然是比较写实的一种方法,但画得多了,不免流于陈套。而张中这幅画,全用墨笔,针对不同的景物,运用不同层次的墨色加以表现。如芙蓉的花朵,淡淡的墨色匀出花瓣,再略作晕染,然后点以花蕊,所费笔墨不多,但见一朵朵盛开的白芙蓉,呈现在眼前。描绘木芙蓉的叶子,也能看出画家用墨的娴熟技巧。数十片叶子,阴阳向背,前后左右,可谓变化多端,但都依靠墨色的浓淡分出,毫无单调重复之感。在叶子上再加上六七笔,勾出叶筋,就更显出木芙蓉的生机勃勃了。此画最重要的部分,是一对嬉水的鸳鸯,这应该是画家匠心所至,用力最勤的地方。雄禽的头部,除了勾画眼、嘴之外,又用较浓的墨色,只简单的几笔,便梳理出头顶的羽毛,大胆地将头部处理成一个空白的圆形,不但可以使眼睛显得分外有神,而且照顾与旁边那只雌禽的关系。雄禽其他部位的羽毛,用不同的灰调渲晕点染,层次分明,两翼上的羽饰,用“留白”画出,更富有变化。这样,不用五彩,照样表现了雄禽羽色的丰富,一样起到显眼夺目的效果。雌禽的羽色从头部、颈部、翅膀到尾巴,墨色的深浅都不一样,各部分的分界处皆用极淡的墨色过渡,形成几个相对的整体,有统一中见变化的效果。
芙蓉鸳鸯图
作为主要景物陪衬的水波,画家也没有轻易放过。他用细致而不呆板的笔法,晕染波纹、旋涡,竭力表现动感,使流水富有韵律。由于画家注意到水波的质的特点,把握了墨色浓淡,因而使水波具有清澈明净、波光粼粼的美感。
水墨花鸟,在元代有突破性的发展,这除了由于社会原因而促使画家们改变传统的审美情趣外,还由于当时的绘画技法、特别是用笔用墨,已经达到一个相当成熟的程度。当时的水墨花鸟有几种不同的风格,一种是仍以黄筌的工笔勾勒法为主,只不过勾勒后的填色改为用墨,如王渊即是;还有一种是以写意为主,谓之“墨戏”,如边鲁等。张中的水墨花鸟,是属于兼工带写的一类,既有工笔的严谨,也不乏写意的舒松。他的笔墨技法,虽接近王渊,而比王渊更讲究表现个人性情的笔墨意趣。这只要将《芙蓉鸳鸯图》与王渊的《竹石集禽图》作一比较,就可看出。张中有一幅《桃花幽鸟图》,其笔墨与《芙蓉鸳鸯图》相类,画幅上近三分之二地位,被当时及后人题满了诗词、跋语,其人数多达二十,这种清淡写意的新风格,大受人们喜爱。
元人喜作墨花墨禽,张中的《芙蓉鸳鸯图》是帧十分成功的代表性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