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二首)
和凝
(一)
初夜含娇入洞房,理残妆,柳眉长。翡翠屏中,亲爇玉炉香[1]。整顿金钿呼小玉[2],排红烛,待潘郎[3]。
(二)
竹里风生月上门,理秦筝[4],对云屏。轻拨朱弦,恐乱马嘶声。含恨含娇独自语,今夜约,太迟生[5]!
【赏析】
和凝擅长写短歌艳曲。这组《江城子》共有五首,以艳丽、香软的笔触描写了一位女子等待情郎到来及到来后卿卿我我,直至分别的全过程,其间感情波澜起伏,表现细腻,将恋爱中女子的温柔、多情表现得淋漓尽致,是花间词的典范作品。这里选取两首加以赏析。
第一首写女子梳妆打扮,焚香燃烛,等候情郎的到来。这首词的特点是以华丽的辞藻来描写美人之美和居室的华丽,如“柳眉”“翡翠屏”“玉炉香”“金钿”“红烛”等。
第二首转入对女子等待情郎到来过程中的心理描写。“竹里风生月上门”写时间已经很晚,能清晰地听见风吹过竹林的声音,读者可以想象到四周的安静,是以动衬静的手法。接下来着重通过对女子一系列动作的描写来表达她殷切期盼的心情,“理秦筝,对云屏”,因为情郎迟迟未到,百无聊赖中以弹拨秦筝来打发时间。“轻拨朱弦,恐乱马嘶声”,然而弹奏是很轻柔的,怕盖过载着情郎的马的鸣叫之声。况周颐在《餐樱庑词话》中赞这两句道:“熨帖入微,似乎人人意中所有,却未经前人道过,写出柔情蜜意,真质而不涉尖纤。”结句以独白方式传达了女子因等得太久而娇嗔含怨的心情,使人如闻其声、如见其态。
【注释】
[1] 爇(ruò):点燃,焚烧。
[2] 金钿(diàn):金花钗,妇女首饰。
[3] 潘郎:指晋代潘岳。潘岳以姿容仪态美好着称,他乘车从街上过,沿途妇女们纷纷把花和果子扔到车上,有“掷果盈车”的典故。后常借以代指妇女爱慕的男子。
[4] 秦筝:一种弦乐器,传说是秦朝将军蒙恬所造。《文选》晋潘岳《笙赋》:“晋野悚而投琴,况齐瑟与秦筝。”
[5] 太迟生:“生”为助词,如太瘦生、可怜生之类,是唐宋人常用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