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夔《探春慢》原文与历代鉴赏评论
予自孩幼从先人宦于古沔,女须因嫁焉。中去复来,几二十年。岂惟姊弟之爱,沔之父老儿女子,亦莫不予爱也。丙午冬,千岩老人约予过苕霅,岁晚乘寿载雪而下。顾念依依,殆不能去。作此曲别郑次皋、辛克清、姚刚中诸君
衰草愁烟,乱鸦送日,风沙回旋平野。拂雪金鞭,欺寒茸帽,还记章台走马。谁念漂零久,漫赢得、幽怀难写。故人清沔相逢,小窗闲共情话。长恨离多会少,重访问竹西,珠泪盈把。雁碛波平,渔汀人散,老去不堪游冶。无奈苕溪月,又照我、扁舟东下。甚日归来,梅花零乱春夜。
【编年】
丙午为孝宗淳熙三年(1186)。该词作于此年。据姜虬绿《白石道人诗词年谱》,姜夔随宦汉阳,在孝宗隆兴初。下推至此年淳熙丙午,共二十余年;序云“几二十年”,以实居其地年月计。此年随萧德藻东归湖州。千岩老人,即萧德藻,见千《一萼红》。苕霅,苕溪与霅溪。《太平寰宇记》卷九十四《湖州乌程县》:“霅溪在乌程县东南一里,凡四水合为一溪,自浮玉曰苕溪;自天目山曰余不溪;自铜岘山曰前溪;自德清县东北流至州前兴国寺,曰霅溪。”《嘉泰吴兴志》卷五《河渎》:四水“会运河同过骆驼桥,出临湖门,北经昆山,入于太湖。”
【汇评】
冯金伯《词苑萃编》卷五:白石老仙后,只有玉田与之并立,《探春慢》二词,工力悉敌,试掩姓氏观之,不辨孰为尧章,孰为叔夏。
先著《词洁辑评》卷三:求之字句,则字句未雕。求之音响,而音响已远。感人之深,不能指言其处,只一唤字,下上俱动。诸葛鼠须笔,除却右军,人不能用。
陈廷焯《词则·大雅集》卷三:一幅岁暮旅行画图。词意超妙,正如野鹤闲云去来无迹。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卷二:白石词如“无奈苕溪月,又唤我扁舟东下”,又“冷香飞上诗句”,又“高柳垂阴,老鱼吹浪,留我花间住”等语,是开玉田一派,在白石集中,只算隽句,尚非夐高之境。白石《石湖仙》一阕,自是有感而作,词亦超妙入神,惟“玉友金蕉,玉人金缕”八字,鄙俚纤俗,与通篇不类,正如贤人高士中,著一伧父,愈觉俗不可耐。
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白石久寓于沔上,行将东下,赋此志别。毛晋所刻本标题云:“过苕霅,别郑次皋诸君。”“过”字语未明了。盖由沔将作吴兴之旅,非经过苕霅,观词中“清沔相逢”及“唤舟东下”句可证之。通首序事录别,笔气高爽,自是白石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