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胡尘起,关山烽燧惊。
皇威奋武略,上将总神兵。
高台朔风驶,绝野寒云生。
匈奴定远近,壮士欲横行。
这是一首早期的边塞诗。诗人裴让之先后在西魏、北齐做官,尚武的风气、战争的环境使诗人笔底充满生活的实感,洋溢着立功疆场的豪情。诗题一作《从北征》,“从”是随同前往,诗中的抒情主人公是诗人自身;“送”是送人,末句中的壮士即是被送的友人。揣摩篇意,似以作《送北征》为是。
此诗顺着时间顺序描叙,构思平平,但层次感清晰,表现得又很有气势。首句说,北方的沙漠地带腾起了胡骑来袭的沙尘,以单纯而形象的画面交待了战争的责任与敌人大举入寇的情景。从次句起,即转写我方的反应。次句中的“关山”,指我方北面边防线上的关隘、山口;“烽燧”,即烽火,白天放烟报警叫“烽”,夜间举火叫“燧”。关山吃惊,受到震动,便举烽燧向朝廷报警。以上两句,空间上自北而南展开,敌骑从沙漠压向边关,烽火从关口、山头烧起,向内地频传、直至京城。其间,喊杀声震天,烽火遍地。才一落笔,即为全诗渲染了一派浓郁、紧张的战争气氛。三四句接写朝廷上下的反应。三句说皇上的决策,四句说将军的行动。“武略”,原指军事谋略,此处的“奋武略”,指出兵征讨;“上将”,义同大将、主将;“神兵”,指军队,意谓作战勇猛如神。皇上的威严不容蔑视,决定进行讨伐;主将便统率神兵及时出征。在时间上,这两句一前一后,先有决策,随之采取行动,其间的承接关系是很明显的。“高台”二句,专写“上将总神兵”北进途中所见:北风吹过一片高地,迎面扑来,从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升起寒云,像是在向征人暗示前程将有新的难以抗拒的凛凛严寒。这两句的环境描写很有特色:“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岑参《碛中作》),空旷无边,原为塞上所特有;“风头如刀面如割”、“马毛带雪汗气蒸”(岑参《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酷冷奇寒,也为关内所不经见。大敌当前的严重形势,艰苦卓绝的战斗环境,使诗的意境笼罩在一种悲而壮的气氛之中,生死攸关的一次重大考验严肃地提到了从军将士的面前。“壮士”将作何抉择,诗人又将对壮士作何勉励、期待呢?结尾两句作出了回答。“匈奴定远近”句,从上下文的联系来看,当是指已可确定匈奴的行止、远近。此句在结构上遥应篇首的“沙漠胡尘起”,同时又作为过渡性的句子,引出壮士慷慨赴敌的表示。末句中的“横行”,作褒义词,指纵横驰骋,在鞍马间建功立业。后来高适在其名篇《燕歌行》中说“战士本自重横行”,“横行”亦取此义。末句作第三人称叙述的语气,像是在客观介绍“壮士”的态度,似乎壮士真作如此想,而实际上,此诗后四句所写,都是虚拟的情景——当诗人送人北征时,军队尚未出发。绝野景色、壮士心声之所以被表现得如此真切动人,主要是由于诗人对生活的熟悉,以及出于爱国爱友之心的对友人的真诚而热切的期待。
此诗的叙述描写章法井然:从敌方写到我方,我方则由皇上而将军而壮士;在时间上顺序的同时,空间上先远后近,近而又远,镜头从沙漠拉到关山,再拉到朝廷,然后又拉向塞外。动作繁富,画面迭变,但并不显得杂乱;时空上时有跳跃,但并不给人以突兀或模糊的印象。感情豪放,笔力粗犷,字句之间又有如此细密的针线,此诗虽不以构思新巧取胜,却也表现出了诗人不浅的艺术工力。